道:“人都回來了嗎?”
唐長天皺眉,重重嘆了口氣:“唉!”
他這一聲嘆氣,立刻讓葉榮秋的心揪了起來。
葉榮秋跟著唐長天走進屋子,見屋子裡除了他和唐長天之外只有三個人,周書娟已經回來了,另外還有兩個邱進步手下計程車兵,其中一人腿上中了槍,正在流血,周書娟蹲在他身前給他處理傷口。
而邱進步和小趙卻不見人影。
唐長天說:“犧牲了兩名同志,他們被日軍的子彈擊中了,我們連收屍的機會都沒有。邱班長和小趙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嗎?他們人呢?”
葉榮秋雙眉緊鎖:“……我們走散了。”
屋子裡的氣氛很沉重,有一陣子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周書娟道:“可能他們先找別的地方藏起來了,暫時不方便露面。”
葉榮秋在椅子上坐下:“但願如此!”
這還沒出城,他們已經犧牲了兩個人,小趙和邱進步更是生死未卜。而且出了這樣的事,只怕日軍會加大守城的力度,他們一時半會兒很難再混出去了。誰也不知道任務的下一步該怎樣執行,只能先在原地守著,等有小趙和邱進步的訊息再說。
剛才的情況有多慘烈,葉榮秋躲在舊宅裡沒有目睹,但是聽外面的槍聲也知道周書娟他們經過了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追捕。
葉榮秋走到受傷計程車兵身邊,只見他大腿上血肉模糊的一塊,他甚至看不出傷口在哪裡。這傢伙名叫李七八,年紀才十六,還是個孩子。他眼睛裡含著淚花,仰著一張蒼白的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榮秋:“政委,對不起。”
葉榮秋怔了一怔:“為什麼道歉?”
李七八黯然:“是我沒能制伏那個鬼子,讓他開了槍,引來那麼多人。是我害死了鋤頭和小三。”
鋤頭和小三,是陣亡的兩個士兵的小名。
唐長天又嘆了口氣:“我勸過他了,不是他的錯。”
葉榮秋點頭:“不是任何人的錯,你別自責。要怪就怪鬼子太可恨,等你養好了傷,我們為鋤頭和小三報仇。”
唐長天的話對李七八不起作用,但是葉榮秋是政委,他的話李七八聽。李七八重重點了下頭,擦乾了眼淚。
今天的事,的確不能怪任何人,要說的話,葉榮秋也有責任。那三個日本鬼子對周書娟出手,他們的確不可能不救,但如果不是葉榮秋衝動地推開了那個鬼子,他們其實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當時唐長天已經偷偷把刀藏在袖口了,他們可以先假意害怕退走,然後趁那幾個鬼子不備的時候從背後偷襲,這樣一來避免了正面衝突,鬼子根本就沒有開槍的機會。李七八當時跟那個鬼子纏鬥,因為他去捂那個鬼子的嘴反而給了鬼子鳴槍的機會,但是在那種情況下,換了誰都未必有更好的辦法。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想出下一步的對策才是最要緊的。
葉榮秋問周書娟:“他的傷還好嗎?”
周書娟正拿溼布清理李七八傷口周圍的血跡,聽了葉榮秋的問話她點了點頭:“幸好鬼子的武器穿透力很強,子彈貫穿了他的腿,但是沒有傷到骨頭,腿能保住。”
聽了這話,葉榮秋終於感到些許欣慰。
周書娟在治療傷兵,唐長天在想辦法,葉榮秋對武昌的地形一點都不熟悉,他什麼也做不了,走進了一間無人的房裡發呆。
今天他所經歷的一切,都糟糕透頂。而這其中一半,是黑狗給與他的!
當他發覺將他拖進屋子救了他一命的人是黑狗的時候,那一剎那,除了吃驚、欣喜之外,他甚至有種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覺。又一次,黑狗在危難之際救了他。他甚至覺得,只要遇到了黑狗,一切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黑狗一定有辦法解決。什麼戰爭,什麼任務,黑狗都會引領著他順利解決!
然而,在隨後的那一小時裡,葉榮秋之前有多期待,就有多失望。
黑狗為什麼要跟他說那種話?那些一定都是假的,都是虛偽的,可是黑狗為何不對他說實話,不把真實的一面展現給他看?黑狗不信任他?竟然連他都不信任?!
甚至在他說出如果自己有危險要向黑狗求助的話之後,黑狗雖然遲疑了,卻還是拒絕了他。如果真的把他視作大麻煩,為什麼還要救他!
更令他難過的是,對於久別重逢一事,激動的、喜悅的、傷心的人彷彿都只有他一個,而黑狗只是個看他唱戲的觀眾罷了!丟下自己離開的時候,黑狗甚至沒有半分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