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煎熬了十三個小時,長亮的指示燈終於熄滅。
手術室大門緩緩開啟,婁遲拖著一身疲憊走出來。
洛書晚期盼地望著他,想問手術結果,又不敢開口。
溫教授揉揉酸脹的雙腿站起身,攙扶著她站起來。
兩人眼巴巴望著婁遲,等著他宣佈結果。
婁遲晃過來,拍一下溫教授的肩膀。
抬手揉揉她的頭髮,“別喪著個臉了,結果沒有那麼糟糕。”
洛書晚懸著的心落下來,急切地問,“他現在怎麼樣?”
婁遲轉頭看一眼旁邊的座椅,“先找個地兒坐坐,站了這麼久,腿都直了。”
洛書晚這兩條腿已經沒有知覺了,一步都邁不動。
溫教授眼底藏著心疼,抓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
“堅持著活動活動,你跪了這麼久,一動不動,血液都不迴圈了。”
婁遲一屁股坐下,兩腿舒展地岔開,懶懶地倚靠著座椅,眼神都難掩疲憊。
看著洛書晚艱難又滑稽的走路姿勢,他擺擺手,“你倆先別坐,遛兩圈活動開,不然這個腿不行了。”
“你先說裡面什麼情況,我站著聽,”洛書晚彎腰捶打揉捏雙腿。
婁遲抬頭看著老溫,嘆口氣。
洛書晚手上的動作僵住,抬頭看著他,心臟開始砰砰跳。
溫教授拳頭無意識地握緊,“快說,急死了。”
婁遲抬手抓抓微卷的頭髮,“沉哥他……傷得不輕。”
“全身燒傷面積高達50%,背部、頸部、胳膊重度燒傷。”
“好在臉避開了汽油,燒傷程度較輕,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醫生們對他全身的傷口做了徹底的清潔處理,需要觀察5到7天,看情況需要進行植皮手術。”
洛書晚紅著眼眶問,“這個植皮手術,現在不能做嗎?”
婁遲搖頭,“燒傷會導致血管通透性增加,傷口及周圍會出現明顯腫脹。”
“等個5到7天,燒傷創面的腫脹基本上能消退,這個時間段進行植皮手術,成功率會比較高。”
洛書晚張了張嘴,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掐著手心。
那句話在隨便徘徊,卻始終問不出口。
婁遲懂她的欲言又止。
燒傷面積這麼大這麼重,即便手術百分之百成功,也絕對會留疤。
如此殘酷的事實,她不忍心問,他更不忍心說。
大家的沉默,震耳欲聾。
洛書晚自責地低下頭,指甲扣進肉裡,在手心留下一道道血色的月牙。
婁遲拍拍她的肩膀,“你不要把罪責歸咎到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你可能覺得,那個老畜生本意是想傷害你,沉哥替你擋了災。”
“我們先做個假設,即便事實真的如此,你也不必覺得愧疚。”
“當時那個性命攸關的時刻,沉哥本能地遵從內心,做了他想做、該做的事。”
“這就是他愛你的行動,也是愛你的代價。”
“對你而言,這就是他沉重的愛。”
“不管你接受與否,他的愛始終都在。”
“所以,你就不要在心裡為難自己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沉哥身體上會難受,你真心疼他的話,就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他。”
“然後,我們再退一步講,把上面的假設推翻。”
“現在汽油管制嚴格,普通老百姓無法買到散裝或者灌裝汽油。”
“那個老畜生一直被沉哥軟禁在郊區城中村,直到開庭才把他接到法院,他是沒機會搞到汽油的。”
“陳林打120的時候,在電話裡提過一嘴,說有輛麵包車跟那個老畜生打配合。”
“由此可見,他從一開始就是被利用的工具,幕後之人針對的是沉哥。”
“所以啊,”婁遲揉揉她的頭髮,“你就更不用自責了。”
溫教授深深點頭,“贊同。”
這時,一位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對婁遲說,“婁主任,您朋友可以轉病房了。”
婁遲起身,招呼她和溫教授跟上。
燒傷科主任,也就是傅司沉的主治醫師,把他安排到燒傷科重症加強護理病房。
病床上的傅司沉,渾身上下纏著厚厚的紗布,裹得像個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