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人為我指點人生。”
我打擊他。“可你的人生也不怎麼成功呀哥哥。”
“分怎麼說。我要的不多,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夠花就行;朋友麼,有那麼一夥子你鬱悶了願意陪你出來瞎鬧的,換角度看我挺成功的。還有我這工作,先甭管我是不是愛這行,起碼我幹得樂呵。每天來店裡拍套系的都什麼人啊,要結婚的,丫的一對對幸福得快他媽死掉了,這心情真能傳染,資源共享。”
他說得眉飛色舞,我看得心花怒放。“這張臉還敢留長頭髮,進了男廁所別嚇著人。”
他眯縫著兩隻眼睛殺機頓現。“吃撐著了拿我消化食兒是不?”
我確實飽得低不下去頭了,放棄地扔下餐具,細看錢程。他有一雙清澈大眼,就因為清,是以空空,什麼都看不到,喜悅,煩惱,清清如也,只有他想給你看的心事晃在黑玉眸子中,越是仔細看,越覺得那眼中閃著將湧未湧的水氣。他眉毛很長,顯得細細如畫,歐娜第一次見了他就大讚這兩道眉,說是女人也生不出這般好看,“雙眉如許,能載閒愁。山若欲語,眉亦應語。”一個妙字拉得貓叫似的。比起季風不帶星點邪氣的五官,錢程的漂亮可以說是危險的,又異於翅膀那種主動張嘴咬人的侵略性,他的危險是不沾不喪命,但不排除本身的毒性。“你是不是總被人當成女生?”
他抿了抿嘴,對視我驚豔的眼神,不知該氣該笑。
“說說,男廁所把人嚇著怎麼回事?”
“這是給某逗悶子,要不甭指望我說。”一聽這話我就笑了,不定是多糗的段子。結果就一大陸版本,他在廁所洗手,進來一男的,看了他一會兒,一猶豫,調頭又出去了,跟門口要上廁所的人說:裡頭有一搞行為藝術的姐們兒,等丫犯完癔症再進吧。彼此混熟之後這事就被翻出來講究了。他不會講故事,聽著一點都不引人入勝,我意思意思地乾笑了兩聲。他搓火:“我說你白吃包子可不能嫌面黑啊。”
“你像說別人的事兒似的,一點個人感情都沒有,要表達出來啊,你當時被誤會的那種懊惱樣。”
“比我會導戲。”他呵呵笑,“當時氣啊,現在都習慣了。再說我上大學的時候還是長頭髮,確實男不男女不女的,加上瘦得死靈法師似的,個頭兒也小,比你高几公分有限。”
“啊?你長個兒可夠晚的。”楊毅那小矮子聽著還不得樂瘋了。
“我那時候才十六七歲,高中沒念下去,我姐託關係送我上的北影。”
難怪他們同學都程程長程程短叫得這個可愛。“那你大學畢業都多少年了?還這麼漂著,沒出……息。”我語速太慢,話沒說完就被一筷子敲在腦門兒上,“我像你畢業這麼長時間還混不到中高層管理階級就回老家嫁人去。真的啊程程,你應該……”
“別亂叫。”他壞笑,“你像我混這麼多年都幾歲了,還嫁得出去嗎?”
也是哦。不像上學早有本錢可混,你比方說叫叫兒,我們大三她就已經去賺資本主義的錢了,一晃兩年過去,我像個蒲公英一樣找不著落腳的地兒,人家的事業如日中天,住洋車開洋房賺洋元,屁股後頭還一串洋人追逐……為什麼老拿自己跟這種極品比啊,我也還年輕啊,叫叫兒永遠也年輕不過我。完了,據說一個女人找藉口證明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是衰老前兆。不會吧,我才第二個本命年!
“你怎麼……”錢程面色凝重地拿著未下鍋的香菇看,“吃了毒蘑菇?眼神兒好迷茫。”
遷怒地瞪他一眼。“你還有個姐姐?沒聽提過。”
“我也沒聽你說過你哥啊。”
“因為我沒有哥啊。”
“哦。”他訕訕一笑。
“呵呵,有一個,已經結婚了。是個體育老師。”
“完全不是你對手。”他挫敗地連連搖頭拿起了嘩嘩叫的手機,看得又罵又笑,“今天三八節啊?”
“嗯,有人給你發簡訊祝你節日快樂?”那不是一般地過份了。
“一個老流氓。”
“非禮過你?”嘻嘻,那流氓還挺有眼光的。
“甭勁勁兒的擠兌人。”
“我看看。”我伸手,他沒多想地把手機放到我手心裡。
來自鬼貝勒:雖然你不是婦女,但你是婦女用品,節日快樂。
什麼婦女用品啊?臉紅了一下。
“家家,看簡訊是女朋友的權力。”
“女,朋友。”我拿他用過的句式堵他的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