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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內陰風卻吹得她的四肢僵冷。

阿柳劇烈喘息著,直直望著衛昭。江慈提動雙腿,慢慢走過來,蹲在阿柳面前,拉起他的右手,將兩個銀手鐲放於他手心,凝望著他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柔聲道:“阿弟,你是這世上最乾淨的人,阿姐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家。”

阿柳眼神卻比先前清明瞭許多,向江慈綻出一個純淨無瑕的微笑:“你幫我收著吧,你是阿姐的朋友,以後要是見到阿姐,把這鐲子給她。就跟她說,我死在了戰場上,象個男子漢,與敵人同歸於盡。”

江慈見他神色漸好,明白他是迴光返照,痛徹心扉,緊握他的右手,再也無法言語。

阿柳再轉向衛昭:“教主,和我一起的還有一個孩子,他叫阿遠,我將他藏在軍營東北面三里處密林中,最大那棵樹的樹洞中,求教主將他帶回月落。”

衛昭微微點頭,阿柳長鬆了一口氣,目光掠過一邊的薄雲山,忽然大力掙脫衛昭雙手,撲向薄雲山。但他臨死前力氣衰竭,撲出一小步便倒於地面。他猶不甘心,手足並用,蠕動著爬向薄雲山。

江慈欲上前扶起他,衛昭卻伸手一把將她拉住。江慈轉身,衛昭望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阿柳喘息著,極緩慢地爬向薄雲山,彷彿在走一段人生最艱難的路程,彷彿在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他爬到薄雲山身前,猛然俯身,一口咬上薄雲山的臉,牙關用力,“嘶”聲響起,生生地從薄雲山臉上咬下一塊肉來。他仰頭淒厲笑著,用力咀嚼著那塊血肉,黑色的血自他嘴角不停淌下,他的笑聲慢慢轉為低咽,終至無聲。

江慈愣愣看著這一幕,看著阿柳伏倒於地,看著他背上如巨大蜈蚣的鞭傷,還有他肩頭及頸間的累累齧痕,不自禁的仰頭,望向衛昭。

衛昭看著地上的阿柳,俊面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整個人如同風化的岩石,只有拉住江慈的左手在微微顫慄。

江慈凝望著他,欲言又止,右臂從他手中慢慢抽出。

衛昭神情木然,轉過頭來。她向他溫柔一笑,伸出手去,輕輕地,將他冰冷的左手握住。

作者有話要說:家中電腦罷工,不知何時可以修好,下章更新不定時。

八九、鄉關何處

他的手冰冷如雪,修長的手指如玉般脆硬。江慈輕柔地握住那在微微顫慄的手指,仰望著他。

衛昭略略低頭,她眼中,自己的身影就象兩團小火苗在灼灼跳躍,她嘴角的溫柔之意讓他一陣眩暈,提起全部力氣緩緩將手抽出。

江慈卻再用力,將他的手緊緊握住,視線不曾離開他半分。衛昭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呼吸漸促,面上漸湧霧濛濛的灰色。喉間甜意一陣濃過一陣,他猛然用力,將江慈一推,倒退幾步,靠住石壁,嘴角滲出血絲。

江慈撲過來將他扶住,看他情形極象上次在墓前走火入魔的徵象,急喚道:“三爺!”

衛昭欲再將她推開,右手觸及她的左肩,便凝在了那處。

江慈見他並未如上次般暈厥,心中稍安,再見他神色怔怔,凝望著自己的左肩,一時有些恍惚,轉而望向他,低聲道:“已全好了,沒有任何後遺症。”

衛昭慢慢收回右手,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輕描淡寫:“崔解元的醫術,果然高明。”

江慈話語中滿是憂切之意:“三爺,回頭請崔大哥幫你看看吧,你這身子―――”

衛昭淡淡一笑:“不必了。”

江慈還待再說,衛昭不再看她,大步出洞。江慈轉頭間見阿柳伏於薄雲山身側,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心中再是一痛,俯身將他已逐漸冰冷的身子抱起。

淳于離正在洞口的灌木叢後守候,見衛昭出來,迎上前道:“教―――”他看清衛昭並未戴著面具,而這張臉秀美絕倫,隱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張了張嘴,未能成言。

再過一瞬,他忽然想起,前日在戰場上,自己“救”出薄雲山時,最後飛劍來阻的便是這張面容,心中漸湧疑慮。

衛昭望向天際浮雲,沉默良久,從懷中取出一方小小金印。

淳于離雙手接過,金印下方,“欽封監軍”四字撞入眼簾,他猛然抬頭,不可置信。

山間夏日的下午,寂靜得可怕。淳于離於這寂靜中將諸事想透,縱是四十多年來看盡世間風雲,人世滄桑,也終難平心中激動,哽咽跪於衛昭身前。

衛昭並不扶他,淡然道:“四師叔,起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是。”淳于離緩緩站起,心中忽對三師兄湧起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