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帳。藥童小天見她進來,道:“來得正好,丁字號有幾個要喝湯藥,我已經煎好了,你送去吧。”
江慈微笑著接過,放入籃中,取過把油傘,走到丁字號醫帳。帳內十餘名傷兵正圍於一竹榻前,凌軍醫眉間隱有哀傷之色,由江慈身邊走過。
“老六!老六你別睡,你醒醒!”一名副尉用力搖著竹榻上計程車兵,圍著的傷兵們不忍看榻上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紛紛轉過頭去。
那副尉伸出雙手,將榻上已沒了呼吸計程車兵抱在胸前,眼睛睜得銅鈴似的仰面向天,喉頭卻在急速抖動,兩人走上前去,低聲勸慰。
副尉終逐漸平靜,右手輕輕抹上胸前士兵的雙眼,輕輕地將他放下,又平靜地看著有士兵進來將他抬走,默默跟在後面,由江慈身邊走過,只是腳步有些微的踉蹌。
江慈心中惻然,有淚盈眶。在這戰爭面前,在這生離死別面前,她只覺自己的力量弱如螻蟻,這血腥的風吹過,自己便如同這陣風中的一片灰燼,只能無力地隨風飄舞,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年輕的生命自眼前悄然逝去。
一名傷兵跛著腳走到她面前:“喂,小子,傻了?!我的藥呢?”
江慈醒覺,忙俯身從竹籃中取出紙箋:“你叫什麼名字?”
時近正午,黛眉嶺的戰事仍在激烈地進行。
經過近十天的激烈拼殺,桓軍再向前推進了一些,終將主戰場移到了兩座山峰之間的平野上。
桓軍本就以騎兵見長,戰馬雄駿,打山地戰一直有些吃虧,這一進入平野,便立見長短。數次對決,都將田策的人馬打得死傷慘重,若非田策手下多為悍不畏死之人,搶在桓軍攻來之前挖好了壕溝,又有附近民眾趕來放火燒了一片茅草地,阻住了桓軍的攻勢,便險些被桓軍攻下這河西府北面的最後一道防線。
麗陽當空,靜默地看著平野間這一場血戰,看著鮮血將黃土染紅,看著地獄之花於震天的殺聲中悄然綻放。
宇文景倫端坐於戰馬上,身後,碩大的王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神情肅然,望著衝上去的桓軍一次次被壕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