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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正是十五月圓之夜,子時十二點未到,一輪銀盤斜掛在湛藍的夜空中,清輝萬丈,給廣闊無垠的西海灘鍍上一層瑩瑩霧光,如夢如煙。豁然敞亮的視野中,遠處沙灘上矗立著一座龐大的錐形石塔,高有十餘米,底座居然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塔身由成千上萬塊長條青石板砌成,層層疊落,像石階一樣一級一級搭上去,慢慢收攏,直至頂層用方石圈住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圓形平臺,成為整個石塔的最高點,也就是祭臺。這石塔看上去有好些年頭了,被風化腐蝕得斑駁殘缺,周身縫隙裡冒出叢叢雜草,在薄紗般的月光下呈現出一派古樸滄桑之色,竟然像是某種遠古時代的遺蹟,其恢宏的氣勢直逼索爾茲伯裡巨石陣,獨自屹立在這片廣袤的西海灘上,如同一匹孤獨的草原之狼。石塔上每階都設了一圈燈臺,此刻已經被人點上無數油燭,燭上罩有琉璃玉盞,以防被風吹熄。遠遠看去,就見那巨大祭塔周身滿綴著星星點點的燭光,彷彿一座仙境瓊樓,渾然不似身在人間凡塵。此刻三人已經看呆了,六條腿機械地動著,被人群推擠著向前,朝那紅霧縈繞的石塔走去。剛才被賈清發現的那條水渠穿過礁石,筆直往祭臺腳下延伸,在離石塔十餘米的地方徒然擴張,被人挖成了諾大的圓形水潭,潭上又搭了座寬敞的石造亭榭,從那四阿頂和矮柱橫木構成的欄杆來看,竟然像是漢代的建築規制,雖樸拙粗厲不似明清木構架亭榭的別緻,卻從那盤柱而上的石雕中透出別一番愴然的悲空之氣。亭緣有石階下至水潭,兩旁也有石橋與潭邊相連。亭中四角豎有燈爐,內燃燭火,將簇擁著石亭的一汪池水照得波光粼粼、流螢飛舞。也不知用了什麼秘法,那水中全不見沙子,清澈無比。這時一干村民已經自動分成兩半,整齊站在水渠兩邊,面向水潭,一動也不動,彷彿正等待著什麼。三人混跡在人群中,心中都不免擂動如鼓。關成章小聲對身邊的嚴志新和賈清說:&ldo;今天不比往常,是魚村的大日子,這一個個都跟中邪似的。一旦攪了場破了氣氛,咱們指不定會被他們怎麼樣,沒準兒活活打死都有可能。你們要答應我,等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絕對要穩住氣,不能發出任何動靜。&rdo;嚴志新拍拍胸脯:&ldo;成哥,放心,這點兒定力我還是有的。&rdo;說完把一旁的賈清摟得更緊了些。26 血肉之花等眾人站定,排頭一行十餘人也各自到了位。金根銀根將盛著衣物的託器擺進石亭,端著一干祭祀用品尾隨梅爺慢慢踏步上了石塔。塔下幾百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拾級而上的三個雪白背影,四周靜悄悄的聽不見一丁點聲音。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梅爺和王家兩兄弟終於到了頂。祭臺正中擺了塊方正的大青石,磨得平整光滑,高度齊腰,寬度足可容四人並排而躺。金根銀根將香爐擺在正中,玉碗、水缸、火盆、匕首等一字排開放在青石一側,然後兩人一左一右,垂肩頷首,規規矩矩站在石床兩頭。梅爺點了三柱極長的香,平舉齊眉,緩緩插進香爐。這時阿強已經提著一面銅鑼站在了石塔前的空地上,恰好與水渠、石亭、祭臺連成一線。他不緊不慢抬起右手,噹的一聲,木槌正中鑼心,餘音不絕,帶動得周遭空氣都一起嗡嗡顫抖。阿強清朗地念唱道:&ldo;濯汙體,著襦裳。&rdo;於是以秋兒和薛逸卿為首的十四個美貌少男少女慢慢走進石亭,又慢慢把衣服脫了,一邊脫嘴裡一邊念:&ldo;乾涼有魚,洵美且武,彼水清兮,濯以見汝。&rdo;清冷的月光下,十四具白璧無瑕的胴體呈現在眾人面前,閃著霧氣繚繞的浮光,竟然不帶一絲情色,只讓人覺得潔淨如同幽蘭。關成章的身體猛然震了一下,因為他看見秋兒背上也紋著一條碩大的青色盤龍,和阿強背上的一模一樣,只不過龍頭衝著相反的方向。十四個少男少女陸續下到池底,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沐浴起來。那池水並不深,剛好沒胸,清澈得能看見池底金燦燦的沙子。淨身完畢,十四人又走上石亭,靜靜站了一會兒後開始穿衣。先前的白衫已經被人取走,地上放著的是金根銀根拿來的那堆奇怪服飾。一抖開,關成章才發現那竟然是漢朝人跳舞時穿的長袖舞衣。漢朝繼承了楚國文化,講求飄逸靈動,那些舞衣皆是寬袖束腰,長擺拽地,寬大的袖口齊腕而斷,再由腕內延伸出一段窄長袖。這群孩子本來就容姿秀美、身段窈窕,穿上薄如輕紗的舞衣更是像天外飛仙,美不可言。三個人一時都看呆了,以為自己誤闖了瑤池仙境。那些舞衣也都是白的,一片素輝,硬是連月光也被他們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