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忽摟著吳糾的腰,將他死死抱在懷裡,臉埋在他肩膀上,輕聲說:&ldo;公子……&rdo;東郭牙後背都是冷汗,只是強自鎮定,瞥了一眼隱藏在帳簾之後的齊侯,吳糾背對著帳簾,沒有發現齊侯,不過也沒有發火發難,只是一臉無奈的說:&ldo;召師傅,很晚了,你喝醉了,去歇息罷。&rdo;召忽抱著他不撒手,喃喃說:&ldo;唔……不去……要公子。&rdo;東郭牙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心驚膽戰的心裡了,難得吳糾的脾氣竟然出奇的好,只是用哄孩子一樣的口吻說:&ldo;好好,我扶召師傅去歇息。&rdo;他說著,還伸手輕輕撫摸了幾下召忽的頭髮,召忽瞬間就軟化下來了,變得聽話起來,吳糾扶著他往庶子官營帳去,到了門口,就把召忽交給了東郭牙,東郭牙立刻扶住,小聲說:&ldo;多謝公子解圍。&rdo;吳糾擺了擺手,說:&ldo;且去罷,有勞東郭師傅了。&rdo;東郭牙連忙拱手,扶著召忽進去,召忽倒是老實了,倒在榻上就睡,東郭牙連忙給他把油乎乎的外衫扯掉,剛抹了把汗,召忽又躺著攔腰抱住了東郭牙,不讓他站起來走,完全把東郭牙當成了被子,還抬起一條腿,騎在東郭牙的腿上。東郭牙:&ldo;……&rdo;東郭牙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感覺到,公子糾果然深不可測,對待召忽沒有發火,已經是極高的修養了……吳糾看著東郭牙把召忽扶進營帳,也鬆了口氣,哪知道召師傅喝醉酒竟然這麼纏人,而且還如此孩童脾氣,這樣大叫大喊驚擾了齊侯,不知道要被蓋什麼帽子。吳糾轉頭往回走去,剛走了幾步就看到站在帳簾後面的齊侯,心裡頓時&ldo;咯噔&rdo;一下,不過面上倒是很淡定的說:&ldo;驚擾了君上休息,糾請罰。&rdo;齊侯笑了一聲,這才轉過身來,黑色的披風一甩,發出&ldo;嘩啦‐‐&rdo;一聲招風聲,走進帳子裡,招手讓吳糾跟上來,笑著說:&ldo;二哥是二哥,召師傅是召師傅,二哥何故替召師傅請罰?&rdo;吳糾淡淡的說:&ldo;君上說的正是,召師傅乃是糾之師傅,這是糾的分內之事。&rdo;齊侯聽了,更是一笑,慢慢坐在榻上,將自己的披風扔下,招手說:&ldo;二哥來幫孤擦擦頭髮。&rdo;吳糾這才看到,齊侯的肩膀上溼濡了一片,頭髮還在滴水,因著剛才召忽的事情,所以吳糾只得走過去給齊侯慢慢擦拭著頭髮。齊侯雙手放在膝蓋上,後背挺拔的端坐著,側頭看著&ldo;低眉順眼&rdo;的吳糾,輕笑了一聲,慢慢抬起手來,勾起一縷吳糾散下來的黑髮,捏在手裡,彷彿是在把玩,聲音低沉的輕聲說:&ldo;說實話,孤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二哥。&rdo;吳糾明智的沒有說話,任由齊侯自言自語,果然齊侯繼續說:&ldo;大司行這幾日常在孤面前誇獎二哥,一罈酒,二哥和隰朋做了好友,孤和隰朋相交整整二十年,卻未得知心……&rdo;吳糾後背有些涼意,手上動作仍然仔細溫柔的替齊侯擦拭著頭髮,齊侯手裡還捏著吳糾的頭髮,但是目光已經不看他,看向帳子的一角,似乎在回憶,又說:&ldo;召忽是二哥的師父,叔牙是孤的師傅,當年逃亡,叔牙師傅也屢屢以命相搏,救孤於水火之中,可嘆可悲的是,在召忽眼中,二哥只是一個叫糾的人,而在叔牙師傅眼中,叔牙師父雖然鞠躬盡力,但是孤始終不是孤,而是齊國,換作更持重睿智的人,他也叫齊國……故而,孤有的時候,真真羨慕二哥,二哥交人,則交心。&rdo;吳糾後背更是發涼,甚至有些發冷,他覺得齊侯說得有些多,聽得多不是一件好事兒。吳糾慢慢的替齊侯擦著頭髮,在昏黃的燈油下,低垂著長長的眼睫,快速的顫抖了兩下,低聲說:&ldo;君上何故歆羨?糾曾以一豆豆羹交心,不也未曾交心麼?&rdo;齊侯一聽,猛地想起在時水之時,吳糾獻給自己的豆羹,頓時一愣,隨即眯著眼睛看著吳糾,有的時候吳糾很謹慎,有的時候則是破釜沉舟,兵行險招,齊侯很佩服他的口才和膽量,還有審時度勢的眼力。吳糾還有後話,又慢慢的說:&ldo;君臣之別,就在於此,君上之所以是君上,臣子之所以是臣子,可見一斑。&rdo;齊侯眯起的眼睛一瞬間緊緊盯住低垂著頭的吳糾,哈哈一笑,說:&ldo;二哥當真有意思,時候晚了,快就寢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