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航想恐怕自己真的要輸了，這才是還沒到游泳的季節，加上天色摸黑，大片大片的沙灘寂寞無人。海水正在漲潮，白天留下的忙碌足跡給湧上來的朵朵浪花擦了個乾淨。入夜也不涼的天氣，不知道為什麼，在等蘇輝的短暫時間裡，沈航又覺得冷，不是因為緊張，是太想太想見到，想到一刻不見到他，都不相信是真的能看到。&ldo;你一進方圓百米，我就聞出來了，還想著嚇唬我？&rdo;沈航扭頭便看見蘇輝給風吹得亂蓬蓬的頭髮，想自己的腦袋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都說海邊約會花前月下的，怎麼兩個人總是亂髮糟糟，分外狼狽呢？&ldo;你是警犬？能聞那麼遠？&rdo;蘇輝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航的臉，捨不得移開目光，害得沈航本來想對他身上的煙味投訴一下，也沒好意思。生活了八年的好處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重逢也不會覺得意外，象是兩隻經年累月放在抽屜裡的襪子，雖然分左右，卻又總是挽在一起，熟悉無比。&ldo;你什麼時候過來的？&rdo;沈航問。&ldo;今天上午給空運過來，&rdo;蘇輝笑著回答，&ldo;說是奶奶的意思，怎麼樣？我媽媽跟奶奶不好對付吧？&rdo;&ldo;你家女人都挺不好對付的。&rdo;沈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在沙灘上留下的足跡，&ldo;該怎麼辦呢？&rdo;&ldo;你還能挺多久？&rdo;&ldo;到奶奶為止，差不多了。你家的車輪戰術不以公平為準，很不講道德。&rdo;&ldo;她們跟你說什麼？&rdo;&ldo;背後嚼舌根，也不是什麼好習慣，可既然你問，我只有如實彙報。你媽媽指責我私生活不檢點，奶奶索性給了時限，她活著不行，她不在的話，我們可以隨便。&rdo;&ldo;你答應了？&rdo;&ldo;我，無法拒絕奶奶……&rdo;沈航說得很沒底氣，好象是戰敗一樣，雖然對方贏得不怎麼光榮，可怎麼說自己也是給人淘汰了。蘇輝沒說話，只是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猝然間伸過的手嚇了沈航一跳。&ldo;她們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吧！&rdo;蘇輝的手掌摸索著沈航的手上的骨節，&ldo;別跟她們對著幹，順著她們，也就不會有人煩你了。&rdo;&ldo;你要我跟你……分……手？&rdo;最後兩個字說得格外艱難，沈航覺得即使是自己粗大跟電纜一樣的神經也在隱隱做痛了。蘇輝意外地沒有回答，這個時候，很多話都是多餘，內心打不開的結，理不清的糾纏，兩個人都太明白。只是沈航一直以為提出分手的人會是自己，蘇輝向來自視很高，輕易不會妥協，而自己象團沒筋斗的面，任誰都可以欺負欺負。這半年來，蘇輝不知經歷了多少，才會這麼一反常態。沈航不覺得難過，倒覺得心疼，他認識的蘇輝，是跟人打破頭也不會認輸的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他的眼神必定洩露了心裡的煎熬，蘇輝抬頭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忍不住抬手在他頰邊停留住，輕柔地摸了摸，臉靠近，輕微地側過頭……他的溫柔在那一個瞬間，彷彿融化的糖果，瀰漫了包圍著耳目的空氣，終於，蘇輝閉眼整理了自己的思緒，似乎那一番惆悵和無奈，給摺疊著收了起來，換出另外一副臉孔，笑著說：&ldo;你以為日子難過的就我自己？我媽她們過得更慘，我看體力上心理上我都比她們兩個強壯，最後被拖垮的肯定是她們的防線。&rdo;&ldo;既然最後的勝利是我們的，你怎麼還要分手？&rdo;&ldo;我只是不想你的生活，給我家裡人擾亂。現在又不能把你帶在身邊，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跟她們談判。你這人心慈面軟好欺負，肯定鬥不過她們。所以她們要你怎麼樣你就怎麼樣，做出對我已經灰心的模樣，也別主動聯絡我，別找我，你能找到我的方法，都給她們監視，我也不能給你回覆什麼，反倒讓她們覺得是你在糾纏我。&rdo;&ldo;我是不是挺沒用的？&rdo;沈航垂頭喪氣，&ldo;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都是你衝鋒陷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