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趕緊把卡給我辦了，我還趕時間呢！&rdo;鄒童不耐煩地催他。&ldo;哦，好的，您不用在這裡等的，&rdo;經理把名片遞給他，&ldo;以後有什麼事，直接給我電話就可以。&rdo;在辦公室裡，信用卡什麼都辦好，鄒童收起來，快走的時候，忍不住問：&ldo;那個賬戶的明細你列印一份給我。&rdo;&ldo;哦？&rdo;經理見有門兒，連忙殷勤再問：&ldo;這幾年的進賬，您都想要？&rdo;&ldo;對。&rdo;出來的是過去十二年裡，每個月十號固定的入賬，一連串的&ldo;十全十美&rdo;，一個月都不曾中斷，鄒童五味雜陳，秀氣的眉毛，和敏感的心，同時都擰了起來。回到車上，他立刻撥電話過去，也不管江洪波是不是方便講話，電話接通，那聲低沉的&ldo;喂&rdo;一傳過來，他劈頭蓋臉就說：&ldo;你錢多燒的，是不是？&rdo;&ldo;幹嘛？&rdo;&ldo;我剛從銀行回來，那個賬戶，你怎麼還往裡轉錢？我跟你要錢了嗎？&rdo;江洪波這會兒明白，不禁笑出來：&ldo;你也夠遲鈍的，這些年了，才發現吶？&rdo;&ldo;廢話！我壓根兒就沒過去查過。你他媽的到底什麼意思？&rdo;&ldo;我能有什麼意思？我工資開始就辦的這種轉賬，後來沒有通知財務那裡，就一直那麼開唄！&rdo;&ldo;有幾個臭錢，在我跟前兒顯擺？你當老子靠你養啊？！&rdo;&ldo;不是，不是，&rdo;江洪波怕他發火，&ldo;真是忘了，就這麼簡單，你可別瞎想。過生日這天生氣，是要長尾巴的哈！&rdo;鄒童也不想跟他多廢話：&ldo;給我賬號，我把錢轉回去。&rdo;&ldo;得了，費勁兒不？你留著用吧，將來我老了，沒人養活，還就靠你了呢！&rdo;江洪波那頭傳來說話聲，&ldo;不能說了，有人找我，待會兒見吧！&rdo;&ldo;你別跟我打馬虎眼……&rdo;鄒童剛要繼續，結果那頭傳來忙音，&ldo;媽的，你這個混蛋！&rdo;手機扔在一邊，鄒童的車匯入馬路上的川流不息之中。&ldo;春天&rdo;是他們經常去的地方，有時候週末早上，沿著林蔭夾道的小路散步而來，坐下喝杯咖啡，吃點兒東西，能消磨掉整個上午。只是兩人各自忙碌，這樣的日子並不多，因此尤其顯得珍貴。近來諸多變故，那些早前摒棄在身後的過往，又揮之不去地縈繞上心頭。&ldo;百盛&rdo;附近總是很忙，鄒童找了個地下車庫，把車停好，散步穿過幾條街。這一帶很多翻新的舊屋，住了不少歸僑，鄒童的目光被不遠處走來一對老夫妻吸引住。看不出他們年紀多大，頭髮都是花白的，老頭兒腳步稍微遲緩些……倆人雖然沒什麼交談，卻一直牽著手。經過身邊的時候，鄒童忍不住回頭再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心裡糾纏出一股莫名的酸楚。逛了附近幾家小書店，在黃昏的露天咖啡座，無意地瀏覽過往錯落的行人，小路兩側的法國梧桐，遮蔽著漸漸暗淡下來的天色，也把&ldo;百盛&rdo;商區的喧譁隔離在另一個世界。桌子上的雜誌翻在固定的一頁，他的心，沉在寂靜的深海深處，遙遠得自己也無法捕捉確切的思緒。鄒童難得一個人，這樣消磨著懶散的時光，三十歲，他平靜地想，我三十歲了。過去的時光，在秋日清透空氣裡，好像黑白的膠片，一幕幕飛速而過。記得那時候看《天堂電影院》，裡面的小男孩長大，成熟，變老，回到出生的小鎮，邂逅情人的女兒，已經亭亭玉立，和母親當年一樣迷人……那是鄒童從沒感受過的，逼真的，歲月流逝。他開始有點相信，時光，其實是一場加速運動，越到後來越是飛快，越是短暫，越是稍縱即逝。直到天黑下來，他才收拾一下剛剛買的幾本書，和一些瑣碎的東西，朝&ldo;春天&rdo;走去。&ldo;春天&rdo;的烘焙和咖啡很有名，晚飯的時候，反倒會比較少人，但他們家的紅酒招人，過來的基本品酒的比較多，江洪波就很喜歡他家的收藏。鄒童邁進來，樓下稀疏的客人裡，並沒有江洪波的影子。倒是老闆走過來，跟他說：&ldo;去頂樓的花園吧，樓下呆會兒有人包場。&rdo;老闆跟江洪波和佟琥都是很好的朋友，算是熟人，鄒童雖然最看不上有錢人動不動搞包場這一套排場，但明白生意人是喜歡的，沒說什麼，隻身上了樓。天台是個法式風格的花園。一邊牆壁上，本來是爬滿紫藤和牽牛花，這會兒懸了條類似絲綢的大幅掛布，在晚風中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