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著他,高興了一瞬,招呼他坐下,又繼續扭頭對李幼初道,“幼初啊!你爹孃不是要來京查賬嗎,到了嗎?”
“到了。兒媳正要跟您說呢,只是一路顛簸,我娘病了,兒媳自從嫁來京中,已經幾個月沒見過爹孃了,打算明日回去看看我爹孃。”
聽到李家二老來了京中,老太太眸中的死灰,又燃起了幾簇小火苗,親家到了,那便好說了,李家可是她的銀庫,到時候管保將她損失的,都要回來。
她再看著李幼初時,又覺得順眼了不少。
“那是應該的,叫簡哥兒陪你一起,好好回去敘敘舊。替我問親家母安。”
李幼初心中冷笑,她娘用得著江世簡去看?江老太太這算盤打的震天響,打量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看李家的嗎?
她既不點頭,也不說不讓去,沒吭聲。
江世簡要銀子沒要到,想起每次去長安侯府,都被逼得汗透衣襟,心中就無比煩躁。
又因為老太太對劉家的態度,比對他這個兒子都好,心中斷定她背叛了他爹,心裡正膈應呢,催老太太時,神色又難看了很多。
江老太太嘆了口氣,手抬起來,又放下,如此五六遍,這才起身,從妝奩裡,拿出那把掛了鈴鐺的庫房鑰匙,想了想,又仔細地把鈴鐺解下,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只遞給江世簡一把光禿禿的鑰匙。
“去吧,去吧。”那樣子,彷彿被人奪走了什麼心頭至寶,背過身去,背影蕭瑟。
江世簡接過鑰匙,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到一旁警惕地盯著他的弟弟,有些不滿,挺直胸膛,端起了大哥的款兒,“嵩哥兒,最近讀書還順利嗎?”
江世嵩被問的心虛,臉上表情由警惕變得緊張。
他見江世簡問母親要銀子,一時沒說什麼,後來見母親把庫房鑰匙都給了江世簡,心裡便咯噔一聲。
那次開庫房,他沒在府裡,後來聽江芸兒告訴他,母親庫房裡有很多私產,但母親一直瞞著他們。
這次,他正遇到了難處。同街的另外兩家鋪子都上了新品,而他鋪子裡沒有流水銀子進貨,他的老買家都快跑光了。
生意不好,柳曼如臉上已經幾天不見笑容了,那擔心的模樣,看著楚楚可憐,他心疼地緊。
因此,他是特意回來問母親要銀子的。
江世嵩還沒開口,便被大哥問及讀書,他已經半個多月沒去書院了,因此躲躲閃閃胡亂應付了一聲。
正在此時,吳婆子卻慌慌張張奔了進來,連鞋子都跑掉了一隻。
“老太太,不好了!二...二夫人...”
“吳媽媽,你也是府裡的老人兒了,有話好好說,你慌什麼,她怎麼了?”江世嵩把對江世簡的氣,都發在了吳婆子身上,小小年紀,看上去威嚴十足。
吳婆子被他唬了一跳,哆嗦著嘴唇道,“二夫人上吊自盡了!老奴去的時候,只看見她歪斜著眼睛,舌頭伸的老長...”
吳婆子想到那副場景,二夫人像個吊,死鬼一樣,懸掛在樑上,便腿肚子打轉,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可這話聽在眾人耳裡,反應卻各不相同。
李幼初悄悄觀察著其餘三人的神色。
江世簡和老太太都表情微變,接著,明顯鬆弛下來。
而江世嵩的神色卻始終波瀾不驚,彷彿意料之中。
李幼初眉頭皺了皺,沒言語。
吳婆子道,“老太太,老奴去的時候,一摸二夫人的身子,早就涼了,想來是二夫人受不了那媚毒折磨,後半夜就自盡了。如今已是四月末,天太暖,後事怕是要儘早辦...”
“還辦什麼後事!如此不守婦道的賤人,活著的時候沒休了她,就算府里仁義!沒得讓人笑話我永寧侯府裡的女人包容性強,人盡可夫!一卷草蓆裹了,扔到亂葬崗去吧!”
江世簡也不知哪來的怒火,一番話說的指桑罵槐。
老太太第一次覺得她在兒子面前抬不起頭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世嵩到底是個讀書人,年紀不大,但自小通曉時事,看待問題比較全面,便問,“大哥,實哥兒那孩子怎麼辦?”
“他是我永寧侯府的血脈,找兩個奶媽子照料,不過就是府裡添雙筷子的事。”
江世嵩在府裡向來寡言少語,但如今卻不怎麼認同大哥的做法,想了想,還是道,“大哥,二嫂的父親畢竟也是朝中六品員外郎,我們府上應該好好安撫陳家人,以後大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