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幼初口中的小狗,此刻卻在百草堂盤剝韓太夫。
兩個錦袍男子對立而坐,桌上的黑白棋子分明,輸贏局勢已定。
白子凌亂不堪,被黑子逼的四處逃竄,明顯處於下風。
而執白子的手,卻突然扔掉白子,懊惱地將棋盤拂亂。
周長庚冷眼瞧著韓瑜幼稚的行為,明明已經二十歲了,生的也還算俊美,若是在花樹下執卷觀書,端的是一身飄然出塵之氣,偏右側臉頰那個酒窩,讓他平添了些少年氣,明明一身高深醫術,卻因天生幼態臉,而被人頻頻質疑醫術。
因而沒忍住笑,還是那種波瀾不驚,淡淡的,氣死人的聲音:“明明已經二十歲,還是那麼幼稚,活該不被人信服。”
只見對面的韓瑜聞言,很沒風度地往椅背上一靠,雙臂交叉抱於胸前,如同一隻被人踩了狗爪子的賴皮小狗,嗷嗷叫著,“喂,周長庚,你也太欺負人了!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長得年幼,是我的錯嗎?我醫術怎樣,你最有發言權了,當年你......”
不知想到什麼,眸子突然閃爍起來,吭吭哧哧半天,硬生生截住了話頭,重新兇巴巴起來,“咳咳,就知道使喚我,也不讓著我點,將我打殺的潰不成軍,這麼多年的兄弟情分,還不如個女人?”
他口中的女人就是李幼初。
原來,李幼初派水墨去沈府找沈錦書,本打算請沈父給推薦一個知根知底的大夫,可誰知沈父不在家。
水墨出來後,便打算去百草堂問問,看看能不能重金買通一個大夫,為姑娘效力。
恰好周長庚在賞花會上中了毒,回了將軍府後,又覺得不妥,來百草堂請韓瑜看看有無大礙。
侍衛流風聽到水墨來問大夫的事,便附耳告訴了周長庚。
周長庚心裡著急,以為李幼初真的病了,便顧不上自己的毒,提著韓瑜上了二樓。
什麼也不告訴他,只說讓他去永寧侯府幫一個故人,若是病了便幫著治好,若是其他事,也一概答應。
有什麼事,不必多問,多糾纏,回來一概找他說話。
韓瑜當時覺得奇怪,這怎麼沒頭沒腦的,要去幫永寧侯夫人。他回來才知道,原來是她。
別人不知道周長庚這個人,可韓瑜太清楚了,周長庚比別人想的更倔。
他若是不依著周長庚,怕是周長庚又會和以往無數個不眠夜一樣,寧可生生地忍著接連斷骨接骨的疼痛,痛得渾身發抖,牙關咬的咯咯作響,腮幫子都咬的變了形,也不肯聽勸用麻醉散,只會生生地抗著。
韓瑜每每想到,以前為他接骨時,桌上總會有一堆血跡斑駁的棉布,滿盆子被血染紅的血水,他不忍心為他剔除爛掉的腐肉,周長庚就會蒼白著臉,奪過他手中的刀,一刀一刀,大口喘著氣,把爛肉割掉,痛得大汗淋漓,也不叫一聲。
看著掛在刀尖兒的爛肉,韓瑜一個大夫都忍不住腿肚子打轉,頭皮發麻。
這傢伙不但倔,還狠,對他自己也一樣狠。
他倒是有些擔心那些曾經害過他的人的下場了。
周長庚從未求過他什麼,這是第一次。
韓瑜被他催著,收拾了藥箱,跟著水墨去了永寧侯府。
一到閒月閣這才知道,周長庚口中的故人,原來是江南首富李家的女兒,李幼初,確實是故人。
這便不奇怪了。
所以,他聽李幼初的,她想要生病,他便配能令她吃了會傷寒的藥,她讓丫頭給他一千兩銀票,他便收下,讓她心安。
他把這些都告訴了周長庚。
周長庚只是沉默不語。
半晌,才道,“她日子過得艱難,以後,你能幫便幫著她吧,你的身份比較方便。”
韓瑜收起剛剛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北齊頻頻挑釁,皇上又停了長安侯的職,你周家父子,大機率會成為這次征伐北齊的將帥,你怎麼想的?”
“皇上讓周家做他的棋子,那我便聽之任之,他往哪裡下,我便往哪裡落子,還能怎麼想?”
“怕是齊王和瑞王不會如你所想,怕是後面還會麻煩不斷。”
周長庚豈會不知?
如今朝局動盪,齊王和瑞王兩虎相爭。瑞王先前借江世淳劫貨船一事,給他扣上結黨營私之罪,害齊王被聖上處罰,許殷也因此被停了職,暫時略勝一籌。
想來,賞春會一事還未徹底發酵,但許殷女兒被毀名節,他豈會放過江家,肯定會藉此逼著江世簡,想法子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