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程承認,他一開始,的確對袁荊非常感興趣。不過,自從袁荊母親去世,從中國回來之後,似乎一下變平和了不少,甚至有些脆弱和柔軟,以往那種為了什麼東西而發狠的勁兒好像也都憑空消失了。渾身還有些禁慾的氣息,沒法去動,這讓魏程覺得沒意思。而那個跳舞的孩子,性子夠烈,脾氣夠爆,很快就吸引了魏程的視線。他一直以為袁荊早就明白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結束,並沒想到他竟一直惦記到現在。透過這件事,魏程再一次確定,袁荊在感情方面,純得不可收拾。他一直以為自己對袁荊已經毫無興趣。不過今天,心裡竟然又有點邪火。這可真奇了。而另一邊,下著樓梯的袁荊,好像也突然想起了什麼。 回家後來,袁荊回到了中國。妹妹其實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問。袁荊在家裡歇了一陣子,打算出去謀個生計。他第一次去泰國是非法打拳,第二次去泰國還是還是非法打拳,這兩段經歷無法對外人說明,成了不小的障礙。後來,袁荊總算在朋友的幫助下弄到了一個在汽車4s店裡做銷售的工作。袁荊的皮相好,人也機靈,店主倒也願意僱傭他。但是袁荊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晚上回到家裡,他仍然堅持訓練,雖然他認為自己此生不會再有機會踏上拳臺。休息的時候,袁荊會不自覺地將電視開啟,拳擊比賽一看就是一晚上。袁荊會在心裡將自己和那些選手作比較,想著如果站在臺上的人是自己的話,能否拿下這個對手。他感到自己和拳擊仍然是相連的。這個週末,袁荊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到這個問題。那麼多運動員在身體素質大幅下滑之後依然想要站在賽場上,即使接連的失敗使他們之前的光環褪盡,被後輩們輕易地戰勝,他們還是堅持不願離開。而袁荊,正是在最頂峰的時候,卻被迫離開。從前,袁荊一度以為,自己打拳的原因是為了錢,就只是為了錢。但是現在,袁荊漸漸明白他其實並不願意拋棄他所擅長的這樣東西。如果不打拳,袁荊不知道自己還會什麼。在這樣的年紀,卻不從事最適合的自己職業,怎麼看都很彆扭。拳手的運動生命並不長,時間不會等人,黃金年齡轉瞬即過,到時再想打拳就會力不從心了。而且,只有比賽才能讓一個人保持他的狀態,中間停得越久,感覺就會越冷。但是他不會再回泰國。魏程,他不想再遇到。並且袁荊也不想再在黑市上打拳。這太危險,在魏程那個訓練營裡,過去就有過好幾個人以終生的殘疾收場,據說在袁荊之前還發生過死亡。袁荊並沒有親眼目睹過黑市上的死亡,但他知道這並非那麼遙遠。在袁荊剛進入到芭提雅,還跟著之前老闆的時候,教他的人為他播放了不少錄影。那天,袁荊端著個飯盒,與訓練營裡其他拳手坐在一起,一心兩用地看些那並不清楚的錄影,卻突然聽見了其他人的驚呼。袁荊從飯盒裡抬頭一看,正看見一個高大的拳手一個掃踢,正踢在對方的頭部,被攻擊的人隨即倒下,頸部形狀極不正常,明顯已經骨折。當時,一個已經在黑市上打過好幾年拳的拳手就告訴袁荊他們,這人還沒等被送到醫院,就已經死了。袁荊還記得當時那些畫面給他的衝擊,腦中不斷地冒出各種可怕的想象,指尖冰涼,再也咽不下他的午餐。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到感受到恐懼這樣東西的存在。如果不是魏程,袁荊在母親去世後根本不會再回到泰國。袁荊踹開被子,看著窗外的天,聽著樓下小販帶著濃重鄉音的吆喝,覺得有些困。在闔上眼皮之前,袁荊想,至少,是回來了。命沒有丟,多好。至於其他的,就算了吧。下午,袁荊決定去看看以前學散打時最照顧他的一個教練。去每個週末,袁荊都會去體育館之類的地方練練散打,但是一直沒得著空兒去看老師。從家鄉到省會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算近。挺不容易才趕上一個小假期,袁荊才終於可以去看看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