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趙八立馬就覺出餓來,這麼香的面,還是特意給他做的,有個會做飯的弟弟真好啊。趙八一邊吃麵,一邊不時看看杜家那三口,越看越覺得親近。又看看方勝,這回不用犯合計了吧,往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兩家只會越來越親近。方勝吃了幾口面才吃出滋味來,他實在是高興於杜家二人能理解,還說他和趙八在一起挺好,更是意外之喜了。雖然兩個人剛才說的話都有點兒前言不搭後語,倒是真沒有半點兒鄙夷的意思。歡喜過了,他就又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吃飯一直低著頭,就怕看著杜仲平揶揄的目光。杜仲平倒沒工夫揶揄他,忙著給謹兒餵飯呢,這麵條謹兒可自己吃不來。手上忙著,腦子裡也沒閒著。剛剛那話雖然是安撫二人,卻也是真心實意的,他是真覺得方勝趙八在一起挺好。一來從兩人平日的言語裡,兩個人真是從生死場上相互扶持著過來的,戰場上省下自己口糧給別人,那得是什麼情誼?勝哥病了,八哥跑到山裡豁出命來踅摸銀子給他治,就是一般的夫妻怕也沒有這樣的。二來,這輩子他經歷這些事,都是女人挑撥的,說句自私點兒話的,他倒寧可八哥勝哥在一起,也不願意有外來的女人插在幾人中間,壞了他們之間這麼好、這麼難得的情誼。杜安趁著這段功夫可算緩過來了。老實說,在南邊這斷袖龍陽的風氣可是比這邊要大得多,只是換了自己親近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擱他說,這事也是沒什麼,難道兩個男的一起認真過日子,不比那些道貌岸然男盜女娼的強?自家過日子又沒礙著誰。怎麼說也比被人吹了枕頭風,把自家親子親孫過繼出去的好!想到這,杜安不由得抱怨趙八:“八哥真是的,就不能緩緩說出來?剛才你瞪著眼睛竟是像要吃人呢!要是早跟我們說了,那天那媒婆我就能把她打發走了,倒是讓我們提了半天的心。”趙八如今心滿意足的,但憑杜安抱怨,只是笑,並不反駁爭辯。倒是方勝道:“你們兩個不愧都是姓杜呢,一個兩個慣會倒打一耙!”——————————————————————————————————————————杜仲平奇道:“怎麼又扯上我?我們怎麼又倒打一耙了?”“我和你八哥在你們倆面前就沒瞞過,該怎樣就怎樣,你們兩個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是愣頭青,硬說不知道,還怪你八哥沒早告訴,你說說還得怎麼告訴你們啊?扯著你耳朵喊?”方勝說著說著止不住的笑起來,真是,一起窩了一冬天都沒看出來,這倆人的心還不是一般的粗。說的杜家兩個人都不好意思起來,現在想想,這倆人還真是不一般的好,就是親兄弟也沒這麼好的。只是,他們之間幹什麼都是自然而然的,有股理直氣壯的味道,好像本就應該那麼做,所以就算親密了些,也沒法往旁的上面去想。過後兩天,兩家竟是特別的親近起來,行動都愛在一起。特別是謹兒,因為那天尷尬時刻表現好,被幾個人寵得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看得出來,方勝趙八兩個心裡還是不踏實,好像一下子被兩人接受有些不真實似的。趙八杜安忙著磨鋤頭,過了端午節就要下地鏟地間苗,可得把傢伙事兒預備好。只是,兩家加起來一百多畝地,恐怕是要鏟不過來。鏟地不比種地,正經種地的莊戶人家講究“三鏟三趟一放壠”,鏟一遍地必然要用犁杖趟一回,一夏天共要鏟三回。等最後莊稼長成,一人多高的時候,犁杖進不去,就要靠人鑽進莊稼地裡把大草割了,既是所謂的“放壟”。這可是折磨人的活,種一年地就屬這會兒累人了。因此,杜安就和趙八商量:“八哥,我家平哥兒是個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家事又不通,恐怕是指望不上的,不如就叫勝哥幫著他安排家裡的飯食。地裡的活兒,只靠咱們倆是不成的,不如到外村僱些短工,咱們也輕省些,又不誤了莊稼。八哥,你看呢?”只見趙八已經是拿著磨石把個鋤頭磨得雪亮,還在不停的蹭,倒像是沒聽見杜安說話似的。杜安提高聲音叫了兩聲,又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杜安無奈,把話又說了一遍。這主意正中了趙八下懷,鏟地不是一般的累人,鏟頭遍二遍的時候,一邊大太陽曬著,一邊彎個腰鏟地,真真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兩半。等到鏟三遍的時候,苞米、高粱長起來了,人鑽進去看不著影兒,莊稼地裡密不透風的,一邊還得忍著葉子劃,忍著毛掉身上的癢癢,就更受罪了。當下趙八就答應了,只是自己村裡家家地都不少,恐怕是沒有閒人的只能往村外去找。好在去年來了好些流民墾田,像是杜家這樣有點兒家底,又安置在青牛村有現成房子的,自然無事。那些本就沒錢,安置的地方也不好的,雖有給的米糧,可是過冬也要些花銷,說不得就把還沒種的田地典出去些,是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