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競霆愣住了。心頭的躁動被容裴慢慢澆熄。他如夢初醒地看著容裴,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趁著他發愣,容裴輕鬆地把手收回,抬起來拍拍高競霆的腦袋:&ldo;照我說的做,不會有問題的。你要是怕我在這件事上面做什麼文章的話,可以向高叔拿回婚書,我要是真的算計了你,你就拿出來公諸於眾‐‐怎麼樣?&rdo;高競霆渾身一顫。容裴的話讓高競霆意識到容裴把事情看得有多透、容裴把每一個把他往齷齪、卑鄙裡面想的懷疑看得有多清楚‐‐不僅如此,容裴還主動地給他提供傷害自己的武器。就好像他從來不會受傷一樣。高競霆心裡湧上一陣熟悉的痛楚,它跟以前&ldo;傻子&rdo;每一次做了過分的事以後那種縈於心頭的悔意十分相像,但是又比那種後悔要更深、更刻骨。他是清醒的、他不是&ldo;傻子&rdo;!‐‐可是他做的事比&ldo;傻子&rdo;還可恨、還可笑!高競霆手臂微微收緊,環過容裴的背部:&ldo;我該怎麼做?阿裴,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什麼都會照辦,我什麼都聽你的……阿裴,阿裴。&rdo;似曾相識的依賴語氣讓容裴心中一軟。他說:&ldo;一起回雲來港,我會安排好的。&rdo;高競霆頓了頓,緩緩點點頭。第二天容裴就和高競霆離開了首都。容裴並沒有購買直接回雲來港的車票,而是多了一箇中轉站:翡翠灣。作為帝國為數不多的一線都會,繁華的翡翠灣簡直讓人眼花繚亂。它擁有國內最著名的近百家首飾老店,經營範圍囊括金銀、翡翠、珠玉等等多個方面,這些奢侈品使得這座城市看起來光芒璀璨。而且這個有著黃金之城稱呼的大城市是情侶求婚聖地,在這裡訂製的對戒代表著堅貞、厚重、永不磨滅的深情。容裴的目光並沒有被沿途的繁華景象吸引,他的目的地很明確,帶著高競霆走向藏在深巷之間的一家老店。一個老頭兒正坐在櫃檯後邊埋頭打磨著什麼,聽到有人進來後他抬起頭,推了推只有單個鏡片的眼鏡瞧了兩眼,說道:&ldo;來了?馬上就好。真是的,訂單下得那麼急是想毀了我招牌嗎?要不是我老早想著幫你做一對,還真不會接你種空降訂單。&rdo;容裴抱歉地笑笑。老頭兒瞧了他身邊的高競霆一眼,說道:&ldo;喲,長得挺大個的。把手拿出來,我看看大小有沒有偏差。&rdo;高競霆一路上都在猜測容裴帶自己來這兒幹什麼,這會兒終於知道了:容裴在這家店裡定了對戒!他心裡溢位了一陣狂喜,把手伸給老頭兒看。老頭兒看了幾下,有埋頭去完善手裡的對戒。容裴安靜地在一邊等待著。高競霆也沒吭聲,他靜靜地看著容裴的側臉,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動。他覺得自己滿心都是暖乎的,即使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像極了那個只要容裴誇一句就會高興無比的&ldo;傻子&rdo;,他也不再在意。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到了黃昏,老頭兒終於站了起來,把一對大小几乎相同的戒指串好遞給容裴。容裴收好戒指,回想起高競霆剛才極力壓抑著喜悅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的理智很明白地告訴他高競霆目前對自己的依賴只是暫時性的,等度過了低谷期,高競霆依然會因為種種原因而拋棄這種依賴。他很清楚這種狀態。因為他自己就經歷過。因為求而不得而陷入痛苦的深淵、任由心裡的慾念把自己變得面目猙獰冷血冷心,這些他都經歷過。那些醜陋的記憶清晰得像是剛剛發生過一樣。明明有那麼多肯幫助自己的人、明明有那麼多肯對自己好的人,一覺醒來卻還是無法從負面情緒的囚籠掙脫出來、感覺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所以不是不想信任別人,而是無法信任。不是不想依賴別人,而是無法依賴。容裴看著手中的對戒,幫高競霆走出困境的決心忽然就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就算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信他、什麼都聽他的傻子,至少也不能變成&ldo;黑色計劃&rdo;裡面那些喪失了所有感情的戰爭機器。容裴微笑起來,和老頭兒道別:&ldo;謝謝您,赫老先生。&rdo;老頭兒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必道謝、趕緊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