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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夕想通了以後,目光就變得堅定起來。他說道:「你有沒有想起你對這次冰雕節的構想?」容裴說:「我看過市政完善過後的策劃了。」謝雲夕彎身抱起疾雷,將疾雷愛吃的糖喂到它嘴裡:「那你一路給我說說。」容裴瞧了他一眼。謝雲夕說:「高競霆把我當賊一樣防著,這些事都沒有跟我說。你給我講一講,說不定我可以給點意見。」謝雲夕的能耐容裴當然很清楚,所以他大方地把計劃攤開在謝雲夕面前:「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想法,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推雲來港一把。冰雕節過了大半,已經迎送了數以萬計的遊人,不過這只是依循舊例,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我們的想法是,逐步復原歷史上的西部‐‐這些其實在前邊早就開始使力了。等到冬季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們來一場大型演習。」謝雲夕眉心一跳:「演習?」容裴說:「和軍方的冬季演習一起辦,主題同樣是&lso;復原&rso;。」謝雲夕隱隱抓到了線索:「先復原西部曾經的盛況,再復原‐‐戰爭‐‐以及戰後的戰後?」容裴很欣賞謝雲夕的敏銳:「嗯。」謝雲夕悶不吭聲地停頓在原地。容裴挑挑眉:「怎麼了?」謝雲夕說:「你這是在挖開帝國的傷口。」戰後的西部,誰都記得是什麼狀況。以黑水州為界,往西走的大片土地都被帝國放棄了,逃難者來到黑水州的鋼橋前,看著那寬敞到足以將大地分割成兩半的河流之前、看著那穩如泰山卻拒絕他們進入的黑水州,徹底地陷入了絕望之中。西部曾經輝煌一時的海港、城市,統統變成了廢墟,機艦的殘骸、戰士的屍骨,遍佈於每一個角落,爬蟲和野鳥佔據了這片曾經屬於帝國的土地,在每一個映照著似血殘陽的黃昏發出荒涼的鳴叫。這是帝國曆史中最恥辱的一卷,誰都不敢扯開遮蓋其上的布幔,直面那鮮血淋漓的創傷。容裴說道:「傷口如果久久不能痊癒,最好是狠下來把它剜掉。」謝雲夕笑了起來,好奇地問:「你到底恢復了幾成?」這個時候的容裴,其實已經慢慢趨同於正常狀態。容裴瞅著他:「你什麼時候聽說過病人能判斷自己的病好了幾成的?」謝雲夕也知道自己問了傻問題。他低著頭安靜了一會兒,抬起頭時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你知道那一場慘戰裡頭,護著守黑水州、下令收橋棄西部的人是誰嗎?」容裴笑道:「李家的李振興?」謝雲夕說:「不,不是他。那時候李振興其實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當時代替他下命令的人是他的副官。」容裴眉頭一挑,接著猜道:「李振興的副官……姓謝?」謝雲夕說:「沒錯,姓謝‐‐真正下達命令的人是我的先祖謝寒至。我們家世代都與李家交好‐‐與其說交好,不如說是像郝家對高家那樣的依附關係,我先祖下達命令的不久之後李振興就醒了,他為我先祖的決定感到憤怒,所以他帶著人深入戰區,最後為守衛西部而戰死。我先祖始終死守黑水州,戰爭結束後不久我先祖就病逝了。對外時李家擔下了棄西部的罪名和恥辱,我們家卻也遠離了李家核心,逐漸衰敗,到我這一代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容裴聽著謝雲夕平靜地敘述謝家的歷史,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那個時候如果不棄西部、不及時縮小防禦範圍,很有可能連內陸諸州都會淪為戰區‐‐被當時的黑格豪斯大帝蹂躪過的疆土會變成什麼模樣,西部就是前車之鑑。所以謝寒至當時的做法絕對不能說是錯。只不過能下那種決心的人整個帝國幾乎找不出幾個,最好的例子就是清醒後的李振興‐‐他完全無法接受這種情況。容裴覺得假如自己遇到那種情況,也許也會做出相同的決斷:犧牲少數人、保護大多數人,本來就是最理智的選擇。容裴拍拍謝雲夕的肩膀,說道:「那是最正確的做法。」謝雲夕露出了笑容:「所以如果你要&lso;復原&rso;的話,可以給我留一個位置。」容裴瞧著他。謝雲夕轉開頭,沉默地盯著天邊的霞光。謝家只剩下他一個,既然容裴要挖開帝國的傷口,那麼他就應該代表謝家站出來。無論迎來的是罵聲也好,是讚譽也罷,謝家先祖做過的事應該原原本本地還原出來‐‐因為一直到離世,他的先祖依然沒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