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多麼想推開這些不相干的人,去抱一抱他,親一親他,讓他不那麼驚慌恐懼。可兩個人做的或對或錯的事實在是太多了,總要有人負責的。此刻顏透心裡也不指望什麼,只是希望陸青衣安然無恙,能夠恢復健康,別再因為沾染上自己,而悲慘的支離破碎了。為了維持秩序,法警很快就把陸青衣帶到隔離室關了起來,任他在裡面吵鬧生氣,根本不予理睬。時間長了,也就折騰到沒有力氣了。陸青衣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面,只聽得到自己心跳如雷。他此生甚少緊張,現在緊張,是怕聽到不願意接受的結果。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沉重的鐵門才被開啟,門外站著仍具氣勢的gabrielle,她有些牴觸似的,用手合著風衣,腳步停了半晌之後,終於慢慢的摘掉墨鏡,沒有半點化妝品的眼睛周圍並未長出皺紋,可是卻顯露出無處躲藏的疲態。陸青衣扶著桌子站起來:&ldo;……怎麼樣?&rdo;gabrielle動了動唇,艱難的說:&ldo;誤殺,危害他人生命安全,五年。&rdo;聽到這個,陸青衣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又摔回了椅子上,眼神空洞洞的像是烏黑的溝壑。其實事情發生之後,他並沒有後悔與害怕,真的是被王子衿給逼瘋了,本能的認為就算自己用殘忍的手段反抗也沒什麼不對,所有讓他和顏透不幸福的人,消失了最好。陸青衣沒法不承認,自己長久以來都是想不擇手段的報復王子衿的,不管是為了爺爺,還是為了愛情,所以當時王子衿推開自己向父親抬起槍,終於毀掉了他最心底後一絲猶豫,令他毫不猶豫的便選擇了最壞的方式。可現在,所有飛揚在空氣中的浮躁都轟然落地,變成了醜陋的現實。他後悔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沉重的罪惡感,宛若跌進了黑暗的深海,難過到無法呼吸。空掉的酒瓶倒在地毯上,折射出了詭異的光。重新被陸月樓接回去的陸青衣像是行屍走肉,整夜整夜的失眠,也只有靠酒精才能保持半夢半醒的狀態。而孤寂的夢裡面,也全是顏透在監獄裡被欺負、被折磨,生不如死的狀況。原本稍微好轉的身體,又變得糟透了。&ldo;醫生說不可以喝酒,你怎麼就不聽。&rdo;陸月樓不知何時進到臥室裡來,拿著垃圾桶費力彎腰,將沒用的瓶子都收了起來。陸青衣抱著枕頭,氣若游絲的回答:&ldo;……你讓我出去,我要自首,就算能讓他減刑也可以,讓我出去……&rdo;&ldo;你瞧瞧你什麼樣子?&rdo;陸月樓站在床邊皺了皺眉頭:&ldo;本來是想告訴你,可以去探監的,現在算了,你去惹出亂子來只能讓他的日子更不好過。&rdo;陸青衣忽然爬起來,拉走父親的胳膊:&ldo;真的嗎,我可以去看顏透嗎?&rdo;陸月樓道:&ldo;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他沒見他親人,就說想見你,可是你……&rdo;陸青衣趕快道:&ldo;我不會惹麻煩,讓我去,什麼時候,是明天嗎?&rdo;&ldo;天天吵著要自首……我怎麼可能放你出去?到法庭那天不也答應我了嗎,結果還不是大吵大鬧?&rdo;陸月樓皺起眉頭。陸青衣急的眼睛都紅了,藉著酒勁兒把床頭櫃上所有的東西都推下去:&ldo;你還真以為你是我爸了!你從來都沒管過我!現在有什麼資格限制我自由!你再這樣我就跟你魚死網破,你讓我出去!爺爺和媽媽都在天上看著你呢,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在我生命裡算個狗屁!&rdo;巨大的聲響和吵鬧引來了顏慎銘,推開門便對手足無措的陸月樓道:&ldo;讓他走,這麼大人了,你還真能關他一輩子嗎?&rdo;陸月樓什麼都沒講就離開了。顏慎銘在這段日子裡聽了很多爭吵,心裡關於顏透誤殺的判決也不是沒有疙瘩,可他並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性格,只是扶著門把手低聲道:&ldo;給小透帶點裡面用的到的東西,他見你一面不容易,你要不能讓他開心點乾脆就別去了。&rdo;陸青衣呆坐在床上,等到剩下自己一個人,才狼狽的倒下,死死的揪住被子,控制著身體裡面的痛苦與絕望。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熱了起來。大早晨陸青衣就蓬頭垢面的離開了父親家裡,在街上頭腦空白的買了些日用品拿著,才照著記在手機裡的監獄地址打了個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