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人總有意外。&rdo;夏笙深吸了口氣，站起來邁到水邊，池中一尾紅魚閃過，轉眼就竄沒了影。他心裡憋的厲害，忽而轉身就看著同樣有些不尋常的穆子夜，一字一句的說：&ldo;季雲來過，你把我藏到這裡，應該也知道他找來會說什麼，我不願意撒謊，說實話，我很懷疑你，穆子夜，你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身世，我姐的死也和你無關，你告訴我，我就忘記懷疑，再也不想了。&rdo;說到最後，聲音便有些發顫，然而穆子夜只是面無表情的，不出半個聲音，腰身依舊挺得筆直，但眼神，已經像從前一樣不知歸處了。夏笙忽而就很委屈，很心痛，他一下子就迷惘了起來。不瞭解，便在一起，果真很傻。可自己哪有能力去了解他，瞭解一個全天下都看不透的人。&ldo;你……有沒有騙過我。&rdo;夏笙又問了一句，穆子夜重新看向他，依然是明眸皓齒，但不知道因為什麼，美麗臉龐的每寸肌膚，都寫著兩個字：陌生。夏笙氣了，衝進屋隨意拿了幾樣東西包起來拎著劍就走到穆子夜面前，使勁冷著聲音說：&ldo;你忙你的春秋大業吧，不用急著一年，一輩子也行，既然不回答，我全當都是你乾的了！事事都聽你的，沒想到會是這樣，你不讓我練因緣心經，我偏要練，都看了五年了扔掉書有什麼用！你覺得我是一個可以關在院子裡的傻瓜嗎，總有一天，我會比你了不起，讓你再也騙不了我！&rdo;大聲吼了半天，穆子夜還是沒有聲音，只是拉住他的手腕，長睫一閃，默默地看著夏笙。至少他是說不會與自己吵架的，想到平日種種，夏笙有些心軟，但綺羅……這個名字可能會是他一生都抹不平的痛苦痕跡。用力甩開穆子夜的手，反而讓他站起身，緊緊地擁抱住夏笙，夏笙又推開，兩個人就在院子裡拉拉扯扯起來，最後小韓急了，驚鴻浮影踏過水麵，回頭看了看呆呆的站在竹榻上的模糊身影，話都不講，摔緊院門就跑了出去。秦城，是輕輕讀起，便能泛出花香酒醇的地方。這是夏笙對於城市的最初印象，在他年少時，曾從這裡找到過不計其數的快樂，感覺秦城像一個裝滿新奇禮物的精美盒子，開啟了，就驚喜不斷。然而長大後，他也在裡面找到了人們口中的傷心。再漫步街頭，鱗次櫛比的美麗景象，只是平添抑鬱感懷罷了。難怪有割捨這個詞，要捨棄，簡直就如同在心間揮刀硬割，疼得厲害。他頭一回自己買了壇酒，找到個僻靜的河堤，坐在青石臺階上，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河水粼粼，在日光之下，也泛著青色，偶爾畫舫遊船靜靜開過，劃下道道銀痕。夏笙痴痴凝望，酒喝盡了，抬手就把罈子扔進河水裡。激起一片漣漪。人說秦城的水是有酒氣的，因為開心的人太多了，傷心的人，也太多了。平日穆子夜灌他一小杯，他都會頭暈，今日，卻是越喝越清醒，清醒地讓人噁心。&ldo;韓公子。&rdo;背後輕輕的呼喚，是水墨。夏笙也沒有動，水墨便碎步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素白的裙子，垂到石旁。&ldo;為什麼要和主上吵架呢？季教主不喜歡你，自然會來說些冷言冷語。&rdo;夏笙依舊看著晃盪的水面，好半天才說：&ldo;那他為何不回答，他為什麼不說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rdo;水墨道：&ldo;每個人都有苦衷。&rdo;&ldo;你們，除了會說些這種空話，還有什麼好講的，人生一世，做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我不懂苦衷，也不想懂。&rdo;&ldo;韓公子心思透亮，我們都是做不到的。&rdo;一時無言。&ldo;主上說，你若是心情差，願意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吧，他答應你的事情，是不會食言的。&rdo;&ldo;水墨。&rdo;&ldo;嗯？&rdo;&ldo;我到底是誰？&rdo;&ldo;奴婢不知。&rdo;&ldo;綺羅……是不是他殺的。&rdo;&ldo;奴婢也不知。&rdo;夏笙側頭看她：&ldo;你走吧，跟了我這麼遠，也該看出我只是心情不好罷了，你們再有人跟著我，只能讓我的心情更差。&rdo;少女點點頭，說了句東瀛話，算是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