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路迎,秦鳴鶴迴轉,幾步到了正房,秦二壯指了指桌上的八個禮盒,“你這朋友好大方的脾氣,不光是這禮盒,炕上還有幾匹布絹呢”。
秦鳴鶴看了桌上一眼,見是兩盒果餡餅,兩盒蒸酥,兩盒薄脆,兩盒骨牌糕,微微一笑,“不礙事”。
夏氏站在旁邊有些撒急,“你上下嘴唇一碰便不礙事了?”拉著秦鳴鶴去看布料,“你來看,這麼貴重的東西,咱家怎麼還的起?”
炕上擺了二匹木紅平羅,一匹紅黃熟絹還有一匹大紅線絹,秦鳴鶴不知道布料好壞,只得問道,“這些布料能有幾十兩銀子?”
夏氏急的打了秦鳴鶴一下,秦李氏進來正好看見,忙是上前護住秦鳴鶴道,“你好好說話就是,怎地沒來由的就打志哥兒,你怎知志哥兒沒幫了那小舍人?”
夏氏一啞,秦李氏笑著問道,“志哥兒,咱是不是在外助他,他才來回報的?”
秦鳴鶴怎麼答,說人家是來投資的,來互相促進感情的?來回報抄書之情的?什麼抄書這麼值錢?
見他不說話,夏氏越發焦急,秦鳴鶴在外四年,雖然自打醒轉做事讓人放心,可這是好幾十兩銀錢,誰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麼事?
秦二壯在外聽得裡間沒了言語,也走了進來,見娘三你看我,我看你,不由笑道,“這是作甚?左右不過是幾匹布,滿算二十兩銀子,光是我給他的二十年蜜芪和天麻都有十兩銀錢了”。
秦李氏聽的心裡泛酸,她的好大兒啊,你可是瞞娘瞞得好苦啊。
越想越是來氣,拍了絹布幾下,對著秦二壯叱道,“你個蠢貨,快搬到你們房去,別礙了老孃的眼,快點”。
秦二壯不知道哪句話惹得秦李氏生氣,看她臉色陰沉,知她是怒火正盛,趕緊拍了秦鳴鶴一下,爺倆收攏起布匹,出了裡間。
秦鳴鶴沒想好怎麼解釋,放下布匹就出了東廂,夏氏有心拉住他,秦二壯忙是扯了一把,“志哥兒做事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話未說完,秦二壯道,“左右是些文人的事,他說了你又不懂,你絮絮叨叨起來又沒個完,何必呢”。
秦二壯剛說完話,就見夏氏臉色不好,忍不住想打自己嘴巴幾下,他,這是何苦呢!
家長裡短事紛擾,我不關情。
二月十三,秦家的早食吃的有些沉悶,秦老漢和秦鳴鶴頭也不抬,爺倆算定吃飽了抓緊跑,誰也不想沒來由的挨一頓。
等秦老漢放下碗筷,剛要起身,秦李氏罵道,“你個老禿瓢你去作甚?二月冷天裡,見天的不著家?牆根裡逞本事?你怎不出去做白象?”
秦老漢支吾半天,方是說道,“俺今日出去是下地,怎地你也不許?”說罷氣沖沖的出了房門。
秦鳴鶴緊著站起身,“我陪祖父”。
等他倆出了門,大二丫也緊跟著跑了出來,低氣壓環繞,任何人都能感受的到,沒等她倆去到西廂,秦李氏就開始罵起了秦二壯。
秦老漢爺孫倆對視一眼,各自嘿嘿一笑,笑罷,秦老漢又苦著個臉,不情願的去拿了把鐵鎬。
弘治六年,山東地區難得的碰上倒春寒,地裡如今還凍得邦邦硬,秦老漢想到去刨冰溜子玩,眉頭的皺紋就越發的深。
“唉”,秦老漢長嘆一口氣,“走吧乖孫,陪爺爺去地裡刨食”。
“祖父,我還要背書呢”,秦鳴鶴說罷趕緊跑去了披屋。
秦老漢氣的,抬起手指了指披屋,顫了幾顫,終是道聲罷了,獨自出門去了。
剛出了門就先是訝然然後便是滿臉喜色,“親家來了,昨日還讓二郎去縣裡尋你,說你身有要務,不得閒”,說著趕緊上前迎了夏立言幾步,“今日怎這般早就出門了?”
夏立言頭上戴著瓜皮小帽,外罩青布長袍,內穿鴻福壽緞,騎在馬上,一身寒氣,見秦老漢扛著鐵鎬,一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天寒地凍的,你這是要去作甚?”
“年後天氣反常,門前如今正凍的結實,尋思刨條小溝,免得孫兒出門摔倒,豈不是誤了參考”,秦老漢難得有急智。
“你這老漢倒是有心”,夏立言下了馬笑著說道。
“喊俺那侄婿出來,俺從縣裡帶了些吃食,走了一路,也懶得搬了”,說著拍了拍馬後的一個麻袋。
等秦二壯將麻袋卸到院中,夏立言和秦老漢已經坐在正房喝起茶水,夏立言摘下瓜帽對著秦李氏道,“親家母,你可是來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