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況應允的事情就不會變卦。程適對這一條也清楚得很,因此他整一整領子,吊起半邊嘴角露牙道:「話說,小么啊,你我其實沒什麼,清白的很,開個小玩笑你都臉紅脖子粗的,是害臊還是怕被某些人知道了誤會?」顧況的眼睛驀然又紅起來,捏著拳頭冷聲道:「程兄,請高抬貴手放兄弟一馬,別再賣乖了。」程適搖頭道:「此話十分無情,講得我的心發涼發涼的。那日你當自己吃了虧,但你也不想想,你喝了兔兒水,可並不是老子讓你喝的,是你非要喝。老子差點犧牲小我,還被恆商當成了你的姦夫」堪堪閃身,躲過顧況的拳頭,急忙道:「停手停手,真不說了」顧況的拳頭不停,程適閃避之間,大聲道:「我已經和睿王說清了,那天是誤會,你怎麼還老和我翻臉。」顧況驀地頓住身軀,程適道:「果然,一提恆商那小子你就如此,你和恆商在被窩裡也滾過。他磨磨嘰嘰黏黏糊糊地拉你講這個做那個,一看就知道什麼目的,你倒沒和他翻過臉。」顧況的臉色陣青陣紅,索性甩袖出帳,程適望著他的背影,又嘆了口氣,摸摸鼻子。當時,顧況不知道,程適心中打著一個小算盤,玩笑話說一次讓顧況大怒,再說一次可能就變成甚怒,再說一次變成尋常怒,憑著程爺爺鐵打的臉皮,一而再再三地絮叨下去,總有一天會變成小怒無怒習以為常。反正顧況和他現在同在軍中,工夫大把,隨時拿這個來找個樂兒,能看到顧況陣青陣紅的臉,又不用看到恆商的臉,實在很不錯,嘿嘿。此時,顧況向恆商的帳中去,程適在大帳中獨自坐著,想起當日的大計,再想想旁邊營帳中的恆商,心口就媽媽的犯堵。程適的如意算盤,大好計策,通通毀在恆商身上。那是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初春的雪剛剛融化,泥中的草剛剛露出新芽。袁德的誅婁軍剛剛奪下一座城池,程適的那路正要做為先鋒開往下一座城池。前行的路上,矗立著幾騎人馬,顧況的神色僵住,程適在陽光下眯起眼。四、五個隨從簇擁中的少年雖然穿著一身尋常的暗青色長衫,仍然掩不住一身矜貴之氣,玉雕一樣的俊秀面龐上漆黑的眉峰微微揚起,看著從程適身後的軍馬中匆匆拍馬而出疾馳趕來在程適馬前停馬立住的袁德,神色之中卻隱隱有種高高在上的凌然。「我是睿王恆商,今日欲誅婁氏,平清朝野,洗釋忠良,安我皇兄之大寶。誅婁軍首領袁德,你與你之軍馬,可願隨我?」袁德在馬上僵立片刻,滾鞍下馬,臣服在地,高呼千歲。程適在這一刻他孃的算看明白了,多大的本事,多好的能耐,都不如他孃的投個好胎!程適在大帳中拎起桌上的盔帽,又轉了轉,腳再次擱上桌面,晃了晃。顧況走到恆商帳前,帳門處守著恆商的兩個護衛,其中一個護衛衝進去通報,轉瞬便出來,打起簾子,請顧況進帳。恆商一臉欣喜地迎上來:「景言。」顧況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躬身為禮:「殿下找我有事?」恆商看見他的舉動,神色略微黯淡。恆商剛進軍中,程適就立刻來找他,乾淨利落直接了當地說:「睿王殿下,有件事情不說清楚我一直難受,那天因王經訓來抓人情況緊迫未來得及說,但今天無論如何要說清了,那天顧況是誤喝了藍戀花的春藥兔兒水,我正準備去找你為他解毒,恰好被你看到了那一幕真是誤會,你要是不相信,那瓶水我這裡還有半瓶,你可以找誰來喝了試試,或是找藍戀花來對證都行。」恆商離開之後,稍冷靜些後,就對當時的情形有些疑惑,聽了程適的解釋,豁然開朗。但他豁然開朗顧況卻不開朗,恆商去找顧況,說自己已明白此誤會,顧況恭敬又有禮地道:「那日有些失態,在殿下面前有傷大雅,十分愧疚,殿下不介意便可。」神色態度都十分生分,恆商的心口上又被插了一刀。自此之後,他拼命與顧況親近,顧況卻始終恭謙地閃出十萬八千里,就像此時的情形。恆商便隨即笑道:「早已同你說過,景言你不必與我拘禮,」笑容轉成苦笑,「況且我如今在婁氏口中已是亂臣賊子,沒什麼可讓你拘禮的地方。」顧況的心像被揪了一把,隱隱痛楚難受,張口剛欲說話,恆商又轉為平常神色,道:「景言你怎會來我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