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了炮再上香拜天后擂臺就要正式開場了,顧況趁空檔去找茅房行個方便。程適順腳蹭搭著跟去,到樹後無人處拍了拍顧況肩膀:「顧賢弟啊」顧況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今天早上都被你瞧見,你也曉得,這帳我不能賴。」程適道:「我知道你一定不賴,他也知道,所以才使這一招。只是」同情地看了看顧況,爺們畢竟不是娘們,從今後要被睿王壓在身子底下,怎麼想開了由著他壓,這句話問不出口。顧況道:「其實,今天早上,我知道他居然這樣,心裡面說不上來什麼味兒。」為什麼他心甘情願,居然連這樣都做。男人不是女人,他更貴為王爺,何至於做到這個地步。顧況長嘆:「我其實覺得,很怕對不住他,他怎麼能受這樣的苦。」受苦?程適歪了半邊臉,顫巍巍道:「顧小么,到底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記得多少?幹了什麼和沒幹什麼,總是有點,咳--那個啥--的感覺吧。是什麼也沒幹,還是還是那睿王竟然讓你壓了?」如果恆商那小子肯讓顧況給壓了,這份情義可真乖乖的不得了。程適在心裡咬住手指頭,娘啊,自己送上門主動被壓,這是怎樣的境界!顧況神情複雜,他的腦子其實從早晨起來後,就渾成一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實在想不起來,究竟是對恆商做了什麼還是沒做什麼,他真的不知道。但恆商並沒有對他做什麼,也就是說,就算自己沒做什麼,恆商也沒打算趁機在他顧況神志不清不情願的時候對他做什麼,寧願是被他稀裡糊塗地做了什麼想到這裡,顧況的心口有種莫名的情緒翻騰不已。恆商恆商,到了這個份上,自己當如何是好程適同情地看著顧況愁苦的臉,將手在顧況肩上緩緩拍兩下,嘆出一口悲天憫人的氣:「清官難斷咳,帳子裡的事,這件事兄弟也幫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整整衣裳回擂臺下去。恆商在呂先座席後的人群中站著,方才見顧況和程適前後離席,心中十分不自在,兩道眉毛愈發鎖得緊。他不是兵卒又未穿官服,雖然穿著尋常衣袍,形容中仍掩不住矜貴之氣,江湖客中早有不少人在暗中揣度他的來頭,連對面貴客席上的幾位掌門都時不時向此處打量。呂先心中繃著一根弦,眾人面前不便向恆商進言,只能暗自拿捏形勢。顧況和程適去了片刻,一後一前回來。顧況頂著一臉愁苦相,一看便知道程適在他耳邊吹了邪風。恆商自早上起就有一塊鬱結在心口堵著,輕輕嘆了口氣。程適晃在顧況的座席背後抱著膀子站,還轉過臉對恆商咧嘴一笑,恆商轉首去看擂臺。擂鼓響過三聲,玉鳳凰從背幃後翩翩走出來,擂臺下一片譁然。顧況和程適那天有幸盡情欣賞過玉鳳凰的豔色,此時見她出來,顧況的眼還是直了直,程適吞了口唾沫。丹霞一般紅的衣裳,偏偏穿在她身上像天上的彤雲匹配醉人的晨光,再尋不出瑕疵來的妥帖。美目盈盈一顧盼間,和風便吹皺了暖春的池水。再一嫣然,顧況如痴如醉,程適頭暈目眩。程適咂嘴道:「難怪能把江湖道上攪個天翻地覆,乖乖的看幾遍還是尤物。」顧況微側回頭低聲道:「程賢弟合該把你昨天寫的那個桃花牡丹一起開的對子揣著,此時送給玉鳳凰多麼應景。」程適道:「然後江湖客們殺上來,一窩蜂把我剁個稀爛。今天晚上衙門裡的餃子不愁沒餡兒。」擂臺下有人高聲笑道:「看來鳳凰寨主當真急著要老公,漢子還沒招到,先把洞房衣裳穿著。」玉鳳凰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蓼山寨的二當家高聲道:「此次寨主招婿,多謝各位英雄捧場,有意的英雄只管上臺來。」將擂鼓敲了一響。臺下驀然一片寂靜,人人緘口站著,只聽各派的旗幟獵獵做響,卻無人動。臺上蓼山寨的人四下環顧,過了片刻,二當家將擂鼓又敲一響,大聲道:「哪位英雄先拔頭籌!?」臺下一片死寂,仍無人動。又靜了半炷香的工夫,玉鳳凰妙目四顧,莞爾道:「原來各位英雄今日都是來瞧熱鬧的。」臺下忽然有人尖聲尖氣道:「鳳凰寨主卻是個爽快的佳人,百年難得。各位同道對不住了,本公子見了這等絕色實在忍不住不出手。」只見一道白影從人群中飛身而出,瞬間落上擂臺。在三九嚴冬的年初一,唰地張開一柄描金摺扇,輕飄一笑,來回晃動。「小生蝴蝶公子藍戀花,不才請鳳凰姑娘指教。」形如青松勢,白衣飄飄然,幾許黑髮簇擁中錚亮的頭皮在陽光下光彩奪目,與獨顆金牙相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