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越暗暗向正殿處瞄了一眼,心道,不知裡面是否也有一口水井。那屋頂上的少女從始至終都在盯著他們。昭沅暗中戒備,直到進入屋中,鳳凰少女的目光好像還黏在他們的脊背上。廂房內的擺設十分簡樸,一張舊桌,幾把木椅而已。村長親自拎著一把鐵絲擰成提手的白瓷茶壺斟茶待客,茶碗都是半舊粗瓷的,大小不一,茶水清香別緻。洛座後,互通姓名,村長姓樂名頌,聽了樂越姓名,頓時笑道:&ldo;竟然如此湊巧,敝村中人,全都姓樂,所以外面也有人稱呼敝村為樂家莊。卿遙道:&ldo;那說不定越兄與前輩五百年前,還是同宗。&rdo;樂越忙道:&ldo;這倒不是了,晚輩本身自玄道門派,屬樂子輩,其實晚輩原本姓李。&rdo;樂頌掂須笑道:&ldo;原來如此。&rdo;昭沅仔細打量這位村長,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仙氣。卿遙與其談論各地名勝風俗,村長所知十分廣博,與卿遙聊得甚是盡興,樂越偶爾插話一兩句,昭沅只管捧著茶碗坐在一旁,總感覺那鳳凰少女的目光穿透了屋頂,還在盯著自己。昭沅不自在地動了動,看向屋角處的一張竹簾,那裡通向隔壁廂房,廂房內有另外一個凡人的氣息,好像也是個女子。正在閒談間,一個青年後生走到門前,恭恭敬敬抱了抱拳。樂頌站起身,歉然道:&ldo;三位請在此寬坐,老朽暫且失陪片刻,去去就來。&rdo;與那後生走到屋角,掀開竹簾,進入內室。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但自然逃不過昭沅的耳朵,樂越自從吃了琳菁的鱗片後,眼力耳力都非同尋常,也聽得清清楚楚。後生道:&ldo;頌翁,已經安頓那兩人在客房住下了。&rdo;村長嘆道:&ldo;也罷,只是他們的家人恐怕病勢沉重,倘若救不了,又該如何?&rdo;一個柔弱的女聲輕聲道:&ldo;即便救不過來,總是盡力了。神靈既然願意借我們之手救治眾生,為何不多做些功德呢?&rdo;後生插話道:&ldo;是啊,頌翁,這次的兩人都是窮苦人,還有一個和他們同來的,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我們就沒有放他進來。&rdo;村長唉聲嘆氣道:&ldo;晴兒啊,你救的人越來越多,我心中總是不安。我們一族供奉神明,世代守在這裡,這是天命。俗世之事,不可多問。倘若因此招來世人貪念,可能會釀成大禍。&rdo;那女子道:&ldo;祖父放心,我知道分寸。禽鳥走獸見同族落難尚會悲鳴,況且人乎?救助有難之人,亦是我們的功德。&rdo;後生立刻緊跟著說:&ldo;頌翁,偶爾救一兩人,沒有什麼關係吧?來救助的人真的十分可憐……方才我過來時聽說,我們沒讓進村的那個有錢少爺,還在村口跪著,唉。&rdo;村長肅然說:&ldo;今日放兩人進村已是多了,那位少爺……唉,請他立刻離去吧。&rdo;那後生急忙一迭聲地說:&ldo;知道知道。&rdo;樂越與昭沅詫異地互望一眼,他們本以為是靈固村的人故意拿搪端架子,不肯救人,但聽課這番話,才知道村裡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卿遙向門的方向比了比,低聲道:&ldo;兩位聽見了沒有?&rdo;樂越和昭沅點頭。卿遙端著茶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ldo;這個靈固村,好像越來越有趣了。&rdo;昭沅正要說話,突然打了個激靈。那個原本立在屋頂上的白衣鳳凰女此時正站在門前,冷冷的看著他們。少女一步步地走進屋裡,昭沅渾身戒備地緊繃。少女的目光掃過樂越和卿遙,鎖在它身上,揚起下巴:&ldo;喂龍,你從哪裡來的?&rdo;這是在夢中,也可能是四百多年前,龍和風還沒有結仇,這個少女不是護脈神,而是別的鳳凰。所以,或許她沒有惡意?昭沅心中混亂。少女緊盯著昭沅,問:&ldo;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在這裡很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仙族。難道你是天庭派下來的?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rdo;卿遙開口道:&ldo;這位姑娘……&rdo;他話剛出口,屋角的竹簾一掀,村長和那位後生一道走了進來,詫異地看著他們道:&ldo;幾位怎麼都站著?&rdo;卿遙樂越喝昭沅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答。那後生道了聲告辭,轉身離去,村長含笑道:&ldo;老朽怠慢,幾位有些著急了吧?罪過罪過。&rdo;他拱手請樂越等再次就座,從頭到尾,都好像那鳳凰少女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