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不敢想象。才出虎口,又進狼窩。箬兒傷未好,還躺在隔壁,她實在不知道該啊。杜小曼沒用地想到了謝況弈,如果這個時候,謝況弈又能突然地從天而降就好了。她們離開竹幽府已經幾天了,謝況弈會不會突然回去,發現她們不在了,突然開始尋找?杜小曼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現在,除了這點縹緲的指望,竟看不見半點亮光。夜半,杜小曼難以入眠。心煩氣躁時,她突然聽到房門有細微的響動。她一動不敢動,假裝自己已經睡熟了。以前,在被窩裡偷看小說時,她常常用裝睡的方法騙突然到房間檢查的媽媽,早已練成了瞞天過海的技巧。她拖長呼吸,讓肚皮均勻地起伏,感覺到有人進了門,一點點逼近她的床鋪。那人沒發出一點聲音,但杜小曼知道,他正站在她的床邊,俯視著她,一點點地彎下腰。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她的被角微微動了動,接著,有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地撫上她的面頰。那手移動到她的額頭,又遊走到她的頸旁。也許他在猶豫,杜小曼的心臟已經要跳出胸膛,她懷疑那人已聽到了喧囂聲。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那隻手終於收了回去。手的主人依然在凝視著她,又是幾個世紀過去,他終於離開,房門再度合攏。杜小曼依然一動不動地躺著,躺著,均勻著呼吸,又過了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敢假裝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兒,用薄被蓋住臉,眼淚洶湧地流出來。經歷了這麼多事,但,今天晚上,她,真的被,嚇哭了。那隻手留在她臉上的寒意深深刺進她的骨髓裡,她徹底地體會到什麼叫做恐怖。那人自始自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憑著野獸般的直覺,杜小曼知道,他,應該是時闌。謝天謝地,次日清晨,孤於箬兒又主動提出要走。&ldo;小曼姐,真的該回去了。&rdo;孤於箬兒一臉的急切和鄭重,&ldo;我懷疑弈哥哥已經回來了,他找不到你我,會把山掀了。&rdo;我真心希望他已經回來了啊,杜小曼勉強笑了笑說:&ldo;我覺得你也可以回去了。箬兒,你自己回去吧。&rdo;杜小曼覺得,只要自己不動,時闌應該挺樂意放箬兒離開。孤於箬兒立刻說:&ldo;不行,小曼姐你一定要和我回去,弈哥哥看不到你,會怪我。&rdo;杜小曼拍拍她的手:&ldo;我不是不想和你回去,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我的兩個妹妹還有幾個朋友因為我流落在外,我要去找他們。&rdo;孤於箬兒道:&ldo;弈哥哥能陪你一起找!&rdo;杜小曼道:&ldo;這……是我的私事,你弈哥哥不方便插手。&rdo;孤於箬兒看了她片刻,神色中浮起一些猶豫,小聲說:&ldo;小曼姐,你是要和時公子一起走嗎?&rdo;杜小曼點點頭。孤於箬兒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再猶豫了片刻,臉微微紅了,更輕聲地說:&ldo;小曼姐,你別怪我多事,我只是想問問,難道你喜歡的是……時公子嗎?&rdo;杜小曼欲哭無淚,還要強顏歡笑:&ldo;當然不是,我和時公子,是普通朋友。&rdo;我是變態圈禁下的人質啊!誰來解救我!孤於箬兒臉更紅了:&ldo;可是,我覺得,時公子對你……你們的關係很奇怪……&rdo;當然奇怪!杜小曼默默地打了個冷戰,她最不願意聽到的某個聲音從門外幽幽飄進來:&ldo;掌櫃的,原來你在這裡。&rdo;杜小曼僵硬地站起身,僵硬地強撐起臉皮:&ldo;哦,我來看看箬兒,呵呵。&rdo;時闌笑眯眯地望著她:&ldo;早飯我已經送到你屋裡去了,快去吃吧,等一會兒就涼了。孤於姑娘也要喝藥,等吃完了再聊不遲。&rdo;杜小曼只能照辦,回身對孤於箬兒說:&ldo;箬兒,我吃個飯再過來。&rdo;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間,一口口咬著包子,艱難地就著粥吞下,時闌剝好一枚茶葉蛋放在她盤中:&ldo;你愁眉不展的,還在擔心寧景徽?&rdo;杜小曼趕緊點頭:&ldo;是啊是啊。寧右相太嚇人了。&rdo;你太嚇人了。一隻蟑螂嗅到了早飯的香氣,順著桌腿爬上飯桌,潛藏在碟子陰影處,晃動觸鬚,伺機嘗一口碟子邊上沾著的包子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