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員外稍微回了一絲神,覺得頭有點暈,腳下有點飄,哈哈笑了兩聲,在桌前坐下:&ldo;說得好,說得好!杭州城如此數多家酒肆,汝酒肆乃是最合區區之心意,區區欣喜欣喜。&rdo;杜小曼道:&ldo;客官您誇獎了,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對了,樓上的雅座與樓下嘈雜的大廳不同,因此要加收六十文的費用。您這張座位又是最有情調的一張,本來還要另外多家三十文,但是客官第一次過來,我給您打打折,只當交您這個朋友,減去十文,八十文,好數字,又配得上您的身份,您看如何?&rdo;朱員外輕搖摺扇驢唇不對馬嘴地說:&ldo;妙哉妙哉。&rdo;杜小曼明白他是答應了,喜孜孜地道:&ldo;那您在這裡稍坐,立刻有上好的茶水,我安排我們酒樓的夥計拿最高雅的那張菜譜上來!&rdo;杜小曼跑下樓,吩咐上茶水送選單。勝福愁眉苦臉道:&ldo;掌櫃的,我們哪有什麼最高雅的選單?&rdo;杜小曼說:&ldo;笨!就是把現在的幾個菜臨時改改名字,價錢翻一翻,趕緊找張漂亮的紙寫了報上去,像是香菇炒青菜改成兩兩相望,涼拌黃花菜改成春花雪月何時了,水蒸蛋改成海上生明月,趕快找紙筆。&rdo;碧璃上去送茶水,綠琉粗通文墨,紙筆拿來後由她臨時草草寫了張選單。中間花了點時間,朱員外一邊喝茶水一邊將目光緊緊粘在紗簾上,沒怎麼察覺。不出杜小曼所料,朱員外對那張特製的選單又甚喜加妙哉,而且專挑貴的點,點了一堆天價菜。等到酒菜上來後,朱員外舉起酒杯,忽然對著紗簾道:&ldo;姑娘。&rdo;在一旁指揮上菜的杜小曼險些打了個踉蹌,紗簾中的琴聲一抖,很明顯走了個音。朱員外繼續風雅地深情款款道:&ldo;姑娘,區區聆聽這個琴,便明曉姑娘定是位絕色佳人。現在區區有酒之,有菜之,不知姑娘可否移步出來與在下同飲之。&rdo;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琴音雖然在抖了一下後四平八穩地繼續,杜小曼卻隱約感覺到了一絲殺氣。杜小曼急忙道:&ldo;呃,客官,我們這位琴師,怕羞……不方便出來見人。&rdo;朱員外的神情更向往了:&ldo;多麼惹人憐愛的人兒。&rdo;琴聲中的殺氣更重了。杜小曼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再賠笑說:&ldo;呃呃,客官,您不覺得,這樣隔著紗簾,只能聽到琴聲,才有一種飄渺的虛無的美嗎?天下的美人有很多,但見著面了,反不如這樣似遠還近的,來得空靈。朦朧的美,是最高雅的美,只有像客官您這樣最高雅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種境界!&rdo;杜小曼感覺有冰箭透過紗簾紮在自己的脊背上,那首悠閒的小曲鏗鏘有力殺氣騰騰。朱員外的眼神迷離了:&ldo;不錯不錯,說得好說得好。區區妙哉甚喜。唉,佳人……&rdo;朱員外終於收起了要與佳人見面的念頭,獨守著這份朦朧的高雅。他端著酒杯,抿了一口,眼神飄渺地道:&ldo;掌櫃的,可有紙筆否,著人拿來,區區忽然詩性翻湧,想賦詩一首,一旁否能替區區記錄之?&rdo;杜小曼使了個眼色,一旁侍候的勝福立刻跑下樓,不一會兒帶著會寫字的綠琉和筆墨紙硯上來。朱員外擎著酒杯,對著紗簾,幽幽地賦了一首詩:&ldo;一頂小紗帳,美人坐中央;有聲不露面,讓人急得慌。&rdo;朱員外賦詩完畢,盯著紗簾,喝光了酒,吃完了菜,依依不捨地走了。樓上已經沒了客人,杜小曼很有良心地鑽進紗簾內,問時闌:&ldo;你還好吧。&rdo;時闌滿臉驚悚到了的表情,看起來不怎麼好,杜小曼拍了拍他肩膀:&ldo;唉,我會算你為酒樓犧牲的,這次掙了不少錢,有你一份功勞。&rdo;時闌掃了她一眼:&ldo;方才你對著那個胖子馬屁滔滔,肉麻至極,嘖嘖,真無恥。&rdo;杜小曼不以為意地笑道:&ldo;嘿嘿,做生意,只有無恥,才有前途!&rdo;語重心張地又拍了拍時闌的肩膀,&ldo;少年人,只有懂得在適當的時刻奸詐才能無敵!&rdo;時闌拖長了音道:&ldo;是‐‐掌櫃的你今日的表現讓我佩服至極。&rdo;杜小曼握緊拳頭,雙眼閃亮亮地說:&ldo;做一個無恥狡猾的奸商是我目前的追求!&rdo;時闌直直地看了看她,露出一絲笑容道:&ldo;努力吧。&rdo;朱員外之後頻繁地光顧,且此後酒樓的客人驟然地多了不少,大都是腦滿腸肥的朱員外一類暴發戶,來了之後就一邊吃酒菜,一邊直勾勾滿臉垂涎地看著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