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山的方向保險。進監獄這一回,讓她明白了,連神仙也靠不住。不過,如果被老虎吃了,gaover,賭局就廢了。那種情況他們應該還是會管的。杜小曼調轉身,大步朝著遠山進發。山看起來遠,走起來更遠。杜小曼本來腿就疼,走不太快,走一段路,就得停下來歇歇。一路沒有人煙,只有曠野,剛開始走的時候,杜小曼還有點&ldo;天寬地闊只有我&rdo;的詩意情緒,走到後來,只剩下累了。中午,太陽火辣辣的,她坐在一棵樹下歇氣,灌了兩口水,啃下一個包子,非常希望現在突然出現一輛驢車什麼的。再往前走了一段,她心裡一陣驚喜‐‐前方,她看到了路,是小土路,表明,附近有人家。那路橫在眼前,一頭往遠處曠野,一頭往一道樹林。杜小曼斟酌了一下,選了曠野。一個人趕路,青天白日下的曠野比幽深的樹林有安全感。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走著走著,小土路越來越平坦寬闊,開始分出岔路。往岔路上望,她隱約看到了人家,那裡的地勢比這裡凹,高高的牌樓和屋脊,似乎是村莊。杜小曼沒有往岔路上走,繼續沿著土路前進,路上開始有人了。是杜小曼肖想過的驢車,得得地越過她,木架車上坐著幾個農家打扮的人,杜小曼一陣欣喜‐‐那些人,腳邊擱著包袱。她鼓起精力,繼續向前走,又過去了幾輛馬車驢車,當日頭開始西斜的時候,杜小曼迎著漸近的山,看到了‐‐一條河。路的盡頭,有碼頭、有船,不少的人走動,還有草棚茶水吃食鋪,杜小曼一陣熱淚盈眶。碼頭上,有人在吆喝:&ldo;快點,快點,今天最後一趟了!&rdo;杜小曼隨著一堆人擠到碼頭前,兩三個大漢攔在兩邊,不耐煩道:&ldo;快!快!二十文!二十文!&rdo;有人仰脖道:&ldo;坑你姥爺咧!從來都十五文,哪來二十文!&rdo;大漢道:&ldo;十五文你等明個,坐不帶篷的,反正今個就這最後一趟!&rdo;眾人攢動猶豫,杜小曼擠到大漢跟前:&ldo;十八文不行麼?&rdo;大漢一翻眼:&ldo;廢什麼話!&rdo;杜小曼裝作猶豫一下,才從袖子裡摳出一把錢,點了不夠,又摸出兩個,湊夠二十文,大漢不耐煩地劈手奪過,將她往前一推:&ldo;趕緊!&rdo;這一推正好推到她肩上的傷,杜小曼暗暗倒吸一口氣,咬牙忍住。碼頭下,一條烏篷大船,船上已有不少人。杜小曼踩上舢板,逼近船幫,船身一陣搖晃,她跳到船中,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周圍的人向旁閃避,有人罵道:&ldo;跳個啥,不會好好下啊!&rdo;杜小曼低頭賠不是,靠著船幫坐下。她跑了一天,蓬頭垢面,一身灰土,臉上糊著藥膏,周圍人都以為她有什麼病,往旁邊避讓。有個老太太嘀咕:&ldo;啥人都讓上。&rdo;杜小曼靠著船沿儘量坐得舒服點,又掏出一個包子就著水啃。船上越來越擠,杜小曼豎著耳朵聽周圍人談論,&ldo;到了渦縣得天黑了&rdo;、&ldo;三舅母說來接&rdo;……這條船肯定不是去臨德的,杜小曼徹底放心了。過了一時,船頭一聲吆喝,解開纜繩,船搖晃前行,順流而下。前方,一道山壁,中分兩半,杜小曼不禁笑了,原來山可以這樣過。船行輕盈,穿過山壁,天快黑時,到了一處碼頭,淺灣裡密密麻麻,都是船隻,小有舢板,大者,在杜小曼眼裡,約等於巨輪了。杜小曼隨在人群中上岸,四下張望。燈火絢爛,馬牛驢騾,拉著各色車轎;來往行走,綢緞布衣,各色人物;各種方言口音,各種箱囊貨物,極熱鬧,極繁華。杜小曼捱到一個茶攤邊,要了碗茶喝,耳朵又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字,一陣激動。碼頭上,有船是往鎮江去的,而且往那邊,裝了貨,更要行海路去南洋!什麼月聖門、朝廷,亂七八糟的,都可以拜拜了!她包袱裡的錢做旅費應該是夠了。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自己漂洋過海,肯定各種不容易,但,起碼有目標,有希望了!杜小曼離開茶棚,碼頭一條路,往前都是繁華的街道,她在路邊吃了碗麵,走進一家客棧。洗了熱水澡,躺在床上的時候,渾身似乎也沒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