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坐的那個,我一眼就認出是裴若水。在牢裡頭看樣子沒受多大罪。頭髮整整齊齊,一件藍袍子像是嶄新的。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茶碗。我看見裴若水,心裡一陣不自在。幸虧姓裴的一直沒吭氣,跟我見了禮就恭恭敬敬站到我身後。地上坐的那位兄弟臉對著牆,從我進門一直巍然不動。不用說正是勒死小王爺的孤膽英雄探花郎。我記得名字好象叫汪瑞。打從奈何橋上回來,我一直渴望一睹汪壯士的風采。不過眼下的狀況,就算汪壯士沒拿後腦勺對著我,我也瞧不出來他長得象人還是象熊。汪探花全身的裝束可以直接打入丐幫,頭是個鳥窩,臉是個雞棚。小順低聲問我:&ldo;王爺,走罷。&rdo;我揮揮手。小順一聲吆喝:&ldo;來人,服侍千歲和裴公子先上轎子,把姓汪的帶出來。&rdo;天牢的服務周到,另外準備了兩頂轎子。三頂轎子一路順風,大家平安回到王府。回到王府,麻煩來了。裴公子回他的小院子休息,一堆下人到正廳裡請示小王爺我,怎麼對付姓汪的。我考慮一下,給了個指示:&ldo;也給汪公子找個院子住下。先把他衣服換了。我等一下再去看他。&rdo;中午吃完稀粥苔幹,我正在抹嘴。小順笑嘻嘻地過來趴在我耳邊說:&ldo;王爺,那個姓汪的已經收拾乾淨了。在南院廂房呢。王爺,現在過去?&rdo;我急等著一睹壯士的廬山面目,趕緊點頭。小順前面引路,沿著遊廊過了兩三道月門,進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小順替我推開廂房門,在門口口站住:&ldo;王爺,奴才已經吩咐其他人,今兒一天不準接近。奴才先告退了。&rdo;反手關緊房門,哧溜一下,無影無蹤。我一個人往廂房深處摸。外面是間小廳,小廳裡有道屏風,屏風後垂著厚厚的簾子。我拉開簾子鑽過去,迎面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個人,惡狠狠地盯著我:&ldo;柴狗,有種你就殺了我!&rdo;我看見汪瑞的模樣,下巴咣鐺一聲,掉在地上。雖然曉得他被柴容相中下手,估計樣子有些女氣。但是牢裡一見,汪壯士落魄的囚徒造型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我想象中的汪瑞,應該是條五官有點秀氣卻不失精幹的漢子。眼前的這個人~~~~~~~一張容長臉雪白,兩雙秋水眼漆黑~~披頭散髮被五花大綁在床上,白色的袍子更顯得單薄纖弱。娘,娘啊~~~~怪不得小王爺明目張膽在大街上搶探花。這小樣兒我要是個斷袖也絕不放過。兄弟,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長成這樣!幸虧汪壯士的聲音還很有雄風:&ldo;柴狗!士可殺不可辱!朗朗乾坤,天道自有常綱!你穢亂淫逸必遭天譴!有種你就殺了我!&rdo;我正正下巴:&ldo;汪壯士,有話咱好好說……&rdo;汪壯士鼻子裡一哼:&ldo;人與畜生,焉有話說!&rdo;!小白臉果然是個書呆子。我拖把椅子翹起腿坐下:&ldo;汪壯士啊,本王今天,是來跟你負荊請罪。以前的事情,是本王不對,本王喪盡天良豬狗不如。本王經過生死大劫,什麼都看開了。本王決定浪子回頭,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總而言之,本王不會再為難你~~~&rdo;汪瑞仰天長笑:&ldo;哈哈,豺狼膳素,虎豹唸佛?哈哈!&rdo;我把椅子往床邊拖近:&ldo;汪兄,本王今天真心誠意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以前不愉快的事情,大家一起忘掉它。從今天開始,本王想跟你交個朋友。&rdo;汪壯士繼續狂笑:&ldo;忘掉?哈哈哈!&rdo;我想一想也是。柴容幹了什麼!一大老爺們,誰被人當成女人給那個啥了,不管有遂沒遂,一輩子心理的陰影絕對抹不掉。汪瑞越笑越淒厲,聽得我心裡越來越不是味兒。我把椅子再拖近一點:&ldo;汪,那個汪公子。我知道,以前柴容乾的事情活該天打五雷轟。我告訴你,以前的柴容已經被你勒死了。你為民除害也為自己報仇了。從今天開始,你看見的是個新的柴容。咱男子漢大丈夫,過去的都過去,從今後抬頭挺胸,又是一條好漢!&rdo;汪瑞漸漸停住笑,抬頭看我:&ldo;柴狗!你用不著惺惺作態。我汪家滿門性命在你手裡,如今只得任你擺佈。有種你放了我全家,要殺要剮衝我一個人來!&rdo;我被汪壯士搞的頭大,一時半會根本說不通。做大俠,不單要胸襟,更要耐心。我嘆口氣起身,走到床邊。汪瑞冷笑一聲,閉上眼。準備慷慨就義。我扳過汪壯士的身子,汪瑞電打樣的一顫。我看他緊閉雙眼死咬牙關的小模樣,覺得自己真像個強暴民女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