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笑了笑：&ldo;你這番話倒是挺有良心。&rdo;望著賀南華，目光粼粼，透出暖意，&ldo;蕭景若讓你來剝我的皮，竟然沒給你拿張我的畫像帶著？&rdo;賀南華恍若被一道驚雷劈中天靈蓋，雙目呆滯，目光虛浮，結結巴巴道：&ldo;你、你……&rdo;那人站起身：&ldo;我叫流華，妖狼族現任狼王。&rdo;賀南華呆若木雞。流華緩聲道：&ldo;沒想到一晃眼，又是六十年過去了。更沒想到蕭景若也有被尚未入門的少年人說缺德的一天。&rdo;賀南華木木然，半張大嘴，看他似有感慨地側首望向山壁上垂掛的瀑布。瀑布滔滔奔流直下，恍若往昔光陰。一百八十年前。他站在翠雲山的山腳下，天元派的匾額在不遠處的山門上高高懸掛，天元派徵召弟子的應徵登記處就在他眼前。登記處只有三張拼成一排的木桌和三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三名天元派的弟子，負責記錄應徵人的姓名並且編號。他低著頭，有些膽怯地站著，四周的眾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他，讓他很不自在。只有登記處木桌後坐在正中的那位年輕弟子神色如常，語氣平緩地問他：&ldo;你想做天元派門下的弟子？&rdo;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清涼的山風吹過，拂動他耳尖銀色的絨毛。那位年輕弟子放下筆，神色依然如常，語氣依然平緩：&ldo;但，很抱歉，天元派不收妖怪。&rdo;他頭頂上的尖尖雙耳顫了顫，驚慌地抬起頭來，將前爪伸到眼前翻來覆去地瞧，再摸了摸臉，前爪和人的前爪一模一樣，臉上也沒有毛，明明變得很像了，為什麼還會被認出來？四周的眾人一陣鬨笑，他不知所措。只聽見那名年輕弟子繼續說：&ldo;你是狐妖或犬妖？你身上的妖氣很純淨，應該是從未傷過人，因此在場的人都沒有擒你。人與獸妖雖然殊途，但只要潛心修煉，都能成仙，你身上已有修為，只要能堅守正道，千百年後，定有所成，快些回去吧。&rdo;那位年輕弟子身邊的另一個少年弟子介面道：&ldo;是啊，你聽蕭師兄的話，快點回去。萬一等一會兒我們的馬師伯出來，他老人家見一個妖怪拿一個，可不管你有沒有傷過人。&rdo;他黯然低頭，默默擠出人群，一點點向遠處走，準備回到他的小窩裡去。身後忽然有人在高喊：&ldo;喂喂，兄臺，等等～～喂喂，那位頭上長尖耳朵的兄臺，等等等等～～&rdo;他繼續傷心地向前走，身後忽然追來一個人影，蹭地擋在他面前，他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看起來約十六七歲少年對自己咧嘴友好地笑：&ldo;兄臺，我叫薛少慕，也是過來參加天元派弟子招募的，我看兄臺你氣宇非凡，心生仰慕，想和你交個朋友，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我們去那邊人少的地方聊聊？&rdo;少年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他有些似懂非懂，茫然地點了點頭。少年立刻抓起他的左前肢，嗖地將他拉到了一處人較少的灌木叢邊，在一塊長長的青石條上坐下。少年長得劍眉朗目，一雙眼看起來總笑嘻嘻的，說話時眉飛色舞，話語滔滔不絕，他很疑惑地小聲問：&ldo;你為什麼要喊我兄臺？&rdo;少年立刻揚眉道：&ldo;這個麼，乃是一種客套的稱呼，行走江湖，遇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陌生男子，就要稱呼一聲兄臺。不過，你看起來好像比我小，像十三四歲的樣子，我今年一十六歲，你多大？對了，你是妖，應該其實年紀挺大了，這樣吧，告訴我你叫什麼。&rdo;他老實地答道：&ldo;我叫流華，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的，後來也忘了數過了多少年，所以忘了我有多少歲。&rdo;少年瞭然地點頭：&ldo;那，你看起來比我小，就算你比我小吧，我以後照應你！&rdo;上上下下又看了看流華，&ldo;你是狐狸還是犬？&rdo;這話讓流華心中有些刺痛，挺了挺脊樑，鄭重道：&ldo;我是狼，銀狼。&rdo;&ldo;唔。&rdo;薛少慕看著他，雙目炯炯，&ldo;你會變成人，應該懂很多法術嘍？&rdo;流華老老實實地說：&ldo;我不知道什麼叫法術，不過我一直就會變成人的樣子，沒人教我。&rdo;&ldo;啊？&rdo;薛少慕滿臉驚訝，&ldo;竟然是天生的。那麼像是將一塊大石頭從這個山頭飛到那個山頭，站在溪水邊讓魚自己從水裡飛出來，不用火石讓木材自然起火之類的，你都會嗎？&rdo;流華點頭。薛少慕右手攥起拳頭向左手掌心中一砸，興奮地&ldo;嘿&rdo;了一聲，然後再接著問流華：&ldo;你為什麼要進天元派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