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暄依言走出門去。可他沒留意身後行舒漆黑雙眸上閃爍出的不尋常金光。望舒和容月只在院中樹下陰涼並肩而坐，狐狸靠在樹幹上，拉著她的手死活不肯鬆開，撥出的氣息還和著幾分醺然。半晌，容月起身，在她面前自袖中摸出一枝盛放的紅牡丹，仔細將它別在望舒耳邊。她扶著髮鬢，還有幾分驚訝，因為現今並非牡丹的花期。&ldo;我從百花仙子那裡拿的。他，白仙君能送你梅花……其實我以為這個才夠配你。&rdo;他忽然鬆開手，別過頭，&ldo;望舒我走了。得空我一定再回來看你。&rdo;話音未落，容月決然乘風而去，只給她留下一個略顯孤單的挺拔背影。她取下鬢見花朵，吸吸鼻子，抹抹眼睛，轉身，正迎面對上不停抖著雙手，一臉悲愴的白龍九暄。望舒皺眉咧嘴表示詫異，&ldo;這是怎麼了？&rdo;拋開他的表情不提，一個燥熱的午後，睡神白龍竟還清醒，本身就極不尋常。&ldo;你的泡椒。&rdo;九暄語調勉強還算平靜。&ldo;……難道你是用手洗的？&rdo;&ldo;難道不用手洗？&rdo;&ldo;……丟在盆子裡泡泡，用筷子揀出來就好。&rdo;&ldo;……望舒，&rdo;九暄深深吸氣，&ldo;雙手火辣辣。&rdo;她瞧見他指尖滴落的水滴，&ldo;你拿冷水泡了？&rdo;&ldo;行舒的主意，剛剛明明有所緩解。&rdo;&ldo;你得罪白白了。&rdo;望舒下了結論，轉身奔進廚房，提了一小罐子醋出來，拿了手絹蘸了陳醋，仔細為九暄塗了滿手，還不忘嘲笑，&ldo;醋浸龍爪，黑白分明好味道。&rdo;九暄並不生氣，席地而坐，上身也靠在樹幹上，&ldo;花公子真是執著。&rdo;望舒抱著小醋罈，&ldo;容月他們那一族無論男女，都有驚世容貌，誘惑頗多，時間久了，總會慢慢淡忘的吧。&rdo;她是真心希望容月能在修行過程中，放下對她的執念‐‐揹負情債心中百味雜陳，箇中滋味實在糟糕。九暄挑起一邊眉毛，&ldo;天、地、人間三界，九尾靈狐都是出名的痴情。至少，比人忠貞。&rdo;他伸展下手指，&ldo;而我們龍族就更不必提。完全比不上。&rdo;望舒忽然想起白白曾和她談起九暄的情史，便眨了眨眼睛。&ldo;很尋常的故事。前一世我也和你說起過。我還很年輕的時候，被父王母后催促娶親，煩惱不已，尋了空跑下界來……&rdo;&ldo;看上了個姑娘。&rdo;她點頭，&ldo;的確尋常。&rdo;&ldo;我比較沒出息，那姑娘當時在熬魚湯。&rdo;俘虜一個男人的心，要先征服他的胃。此乃永恆真理，當與天地同在，日月齊暉。&ldo;她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我便與她做了夫妻。三天後，甚至還沒來得及帶她上天庭面見我父母，魔界來襲，我應詔命出陣迎敵。等再回來，那姑娘已然去世數年。&rdo;&ldo;她會再轉世的吧。&rdo;&ldo;嗯，我抱著這個念頭，在人間尋了百餘年。沒找到，我便寬慰自己，緣分已盡。&rdo;此時九暄聲音裡染上無限的悵然。&ldo;後來我與行舒相識，我才知道，他與我一樣，指尖從不曾與你連上過紅線，在你轉世之際，守在地府門口，直到送子仙鶴帶著靈魂飛出，確定你投胎的大致方向，就動身去尋找。他在地府門口一守數百年，矢志不渝，而我……後來還是又與那姑娘相逢，只是那世的她早已嫁作人婦，所以，生生世世鶼鰈情深這種事，我不配。&rdo;九暄依舊平靜，情緒也無波瀾，聲音中也聽不出喜悲。只是知了在一時之間也似乎忘記了鳴叫。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的問，&ldo;九暄喜歡上那姑娘時，核算成人，約莫多大？&rdo;&ldo;十五六吧。&rdo;&ldo;現在的你呢？&rdo;&ldo;二十一二。&rdo;‐‐初戀不懂感情。望舒咧著嘴樂了，&ldo;你手上的醋幹了，再抹點上去，一會兒就不燒得慌了。&rdo;九暄擠出一個微笑，&ldo;確實有效。&rdo;她捏著手絹順著龍爪緩慢&ldo;刷醋&rdo;，&ldo;九暄你知道我夭壽全是因為當年我一心情願的要與羲和成就姻緣吧。&rdo;&ldo;你也很執著。&rdo;白龍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