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失去家人以後便再沒看過書,看見這首詞,也就只能讀出來,也不大明白它的意思,可我也不知是為什麼,只是看著這幾行字就倍感悽惻,那種憂慮的感覺又一次襲來,好不容易調養好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可我的眼睛怎麼都沒法從那字上離開了,反覆讀了數次以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把它背下來了。原本我以為這幅畫又是一個無名人氏畫的,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那詞下面很大一段空白後,又寫了一行小字:初春桃李爭豔圖,雅文作。 那字寫得如同溪水般繾綣,正如這畫一般柔和溫馨,想來應該是桓雅文寫的了,而這一行下面又有幾個字,雖小,字跡卻依然遒勁有力:弄玉題字。 此時的我看著那幾行字,思緒紊亂,也忘記了多去思考一些別的東西,例如在嵩山時燕舞給我的小字條,那上面的和這裡寫的字可以說是判然不同,可是署名都是同一個人。只是這時的我根本不會去考慮這麼多,只是覺得對那個人的思念又一次毫無防備地翻湧而來。 若我要是理智一點,或許以後就不會鑄成那麼大的錯失,而一個人往往要在做錯事了以後,才會懂得什麼叫做後悔。 故人來訪在屋內待了好幾日,實在是無聊至極,我只知道自己是到了京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麼位置。後來問了管家,才知道桓雅文四海為家,在何處都買過庭院,自然在京師也不例外了。他給每個住所都取了名字,現在住的宅院,名為碧華宅。 我一直都沒喝桓雅文命人送來的藥,我知道那些都是靈丹聖藥,可我就是覺得要堅持著什麼,或許是不願意接受仇人的施捨。桓雅文來過幾次,每次我都是以最臭最冷的臉對著著他,他似乎也不怎麼介意,只是叫我吃藥了就會離開。我深知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或許作古的日子離我也不遠了。我也習慣一個人待著的日子了,反正我已經孤獨了這麼多年,或許有人陪著我還不會適應。這一日桓雅文又來看我。我正坐在椅子上瞅著那張字畫。我很想當作沒看到他,可是每次他來我都沒法不說話。我說:&ldo;你又來做什麼。&rdo;桌上沒有藥,他不會是親自給我送藥來了吧?桓雅文卻沒有回答我的話:&ldo;你若是喜歡,就送你了。&rdo;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那幅畫,對著我微笑。我的臉上一紅,立刻辯駁道:&ldo;我要那幅畫做什麼?畫和字都不怎麼好看,就算我真想要畫,我也不會要這一張。&rdo; 他沒有回話,在桌上放著一個盤子和勺子,然後又拿出了一個石榴,便開始剝皮。我莫名地看著他,問道:&ldo;你做什麼。&rdo;他微微一笑,道:&ldo;我幾個朋友從外地帶來了些水果,我知道你不想吃藥,就給你拿了一些來。&rdo;一邊說,還一邊將那些如珍珠般透亮的石榴子給倒入了盤中。我吞了吞唾液,數了數時間自己大概也有好幾天沒吃飯了,此時看著那石榴,食慾大增,可是又礙著面子,不好伸手去舀。桓雅文看了我一眼,說道:&ldo;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吧?要不要我代你……&rdo;說完,便又想舀來餵我。我嚇得連連擺手,說:&ldo;別,我自己來。&rdo;然後就搶過他手中的勺,舀起那些石榴開始吃。 只是覺得這樣吃著別人剝好的水果有點怪異,我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吃別人給我剝的東西大概是在五六歲的時候,吃的是我娘給我剝的葡萄。那時娘還嫌累,只剝了幾個就叫我自己來了。此時我偷偷瞄了桓雅文一眼,看他正剝得起勁,手法似乎也很熟練……莫非桓雅文天性中便帶得有母愛?一想到這裡我就不由自主地笑出來了。 桓雅文抬頭看著我,問道:&ldo;怎麼了,不好吃麼。&rdo;我當下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忘形了,立刻說:&ldo;沒有,只是我不想吃了,我有點困,想睡覺。&rdo;桓雅文怔了怔,又柔聲說道:&ldo;你以後不要只穿一件衣服下床了,雖然已經到春天了,但天氣還是會轉涼的。&rdo;我漠然道:&ldo;我知道了。&rdo;然後就一骨碌爬上床,鑽到了被子裡去背對著他。 我閉上眼睛,卻發現自己一點睡意都沒有,翻了個身,發現他還在那裡剝石榴,過了一會,盤中就堆起了一個小山。他又在盤上罩了一個大碗,擦了擦手,才站起了身子。他朝我這裡看來,和我的視線交接在了一起。我急忙別過腦袋,假裝若無其事地看著床幔發呆。 他走過來掖了掖我的被子,又用被子把我的腳裹得嚴嚴實實的,輕聲說道:&ldo;石榴我放在那裡了,你若是餓了,就起來吃。我還有事,先走了。&rdo;然後就往門外走去。我不禁問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