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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畫眉叫都沒有叫,就這樣死了。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癱軟在他的手心,瞳孔放大了許多。弄玉的手一歪,它就垂直落在了地上,發出&ldo;撲&rdo;的一聲,揚起了一些幽微的灰塵。我吸氣,久久都無法將那口氣從鼻中撥出來,它沒有流血,就像八年前,弄玉揮手間殺死的那一群水鳥,無聲無息的墜落,連釋放的機會都沒有。 我終於知道,禽獸畢竟是禽獸,就算它披上了華美的外衣,擁有了絕世的容貌,它依舊是禽獸。我沒有再像以往那麼傻,去問他為什麼要殺死這隻鳥,因為他說了,我不喜歡。可我也不會去責備自己,因為&ldo;我&rdo;只是個藉口而已,弄玉他若真喜好殺戮,是可以找到任何理由去的。他不喜歡血腥,可他喜歡看見一個生命如同流星般隕落的毀滅。 我看著那睜大眼睛死得不明所以的畫眉,突然發現,它那麼像花花。無論是它的神色,還是遭遇。 弄玉似乎是去找燕舞取水洗手了,我走近那兩匹白馬,發現它們竟然如此相似。完全一樣的紅帛金邊馬鞍,完全一樣的純白的色澤。就連馬鬃都是沒有一絲泛黃的冰白。它們不斷搖著尾巴,細碎的嚓嚓聲在小小的庭院中迴盪。 亮而大的眼睛如同黑瑪瑙一般晶瑩剔透。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毛髮,真是好馬,讓人不禁幻想可以騎著它在遼闊的平原上縱情馳騁,揮鞭奔騰。它們中有一匹將會是我的,我的心頓時有些癢癢的,好想為它們取一對好聽的名字。 可是這一次我不會了。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父親對我說過的一句話:&ldo;你若是給某個動物取了名字,就會對它有感情,那麼它要死的時候,你會無比傷心。&rdo;如果我不給它取名字,它或許能夠逃過一劫;如果我為它取了名字,它總有一天會死去的。 在我身邊的任何人,任何動物,都會死去。初出江湖弄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在我身後輕聲問道:&ldo;喜歡嗎?&rdo;雖然聲音很小,可是突如其來地卻把我給嚇著了,可我還是鎮定了自己的情緒,努力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ldo;我不懂馬,不知是好是壞。&rdo; 他撫摸著那匹白馬的鬃毛,說道:&ldo;古有名馬十種:一曰騰霜白、二曰皎雪驄、三曰凝驄、四曰懸光驄,五曰決波騟,六曰飛霞驃,七曰發電赤,八曰流金瓜,九曰翱麟紫,十曰奔虹赤。這兩匹馬就是騰霜白和皎雪驄的後代了。&rdo;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ldo;你還把這些名字記得很熟啊。為何它不是純種的?&rdo;他說:&ldo;那些名馬都只有一匹。&rdo;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八年了,我也明白在弄玉身邊應該怎樣做。對於我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定要隱瞞著,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它的結果,終是毀滅。 弄玉問我:&ldo;你可會騎馬?&rdo;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不知道說了不會以後他會怎麼做。反正這馬看上去是十分溫順的,馬鞍裝得也十分牢固,應該是有訓練過的。它們大抵是不會像野馬那般將人甩脫下去,將人摔成重傷的罷。 我朝他點點頭,然後走到了其中一匹的旁邊。我留意到弄玉沒有上馬,而是一直仔細地看著我的動作。我努力回憶小時候爹爹上馬時的模樣,可是已經十分模糊了。無奈之下,只得一隻手抓住韁繩,一隻腳踩住馬鐙,正準備往上翻過去,卻被一隻手拉了回來。 我轉頭一瞥,看到弄玉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硬生生地把我從馬鐙上拖了下來,說:&ldo;上馬的時候,左手帶韁繩扶住馬鞍的前部,左腳先踩入馬鐙,然後右手按在馬背上跨上去。&rdo;我臉上微微一紅,知道他看出了我不會騎馬,頓時有些尷尬, 但是依然點點頭,再伸手去拉韁繩。結果還沒碰到繩子,就又一次被他拉了回來。 我有些惱羞成怒了:&ldo;我聽到了,你到底準不準備走啊?&rdo;他沒有理我,卻朝房裡喊了一聲:&ldo;燕舞,這匹馬放這,你把它帶回馬廄。&rdo;裡面傳來了燕舞的答應聲。難道他不準備走了?我懊惱地看著他,不過一次錯誤而已,他有必要這樣嗎。 在我還在自己生悶氣的時候,卻感到腋下一緊,然後整個人就騰空起來了。也不知道弄玉是什麼時候上的馬,他坐在馬鞍上,一把將我抱起,坐在了他前面。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身下的馬兒就開始奔跑了。 我被顛簸得難受,又坐在那裡不能動,轉頭看著他,怒道:&ldo;你讓我下去,我自己會騎。&rdo;但是話剛剛說出口,心裡又是一陣慌亂。自己居然和他坐得這麼近,近到可以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我的背貼在他的身上,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