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河貫穿整個魔界，整個部落的邊緣。一到夜晚，水聲潺潺，就像靈魂吶喊的聲音。他說話的時候，平淡得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除了外表的變化，一切還是優雅如同以往。我驀地衝上前去，抱住他。隔著衣料，左右手臂的觸感完全不同。一邊下面是結實的肌膚，一邊是僵冷堅硬的白骨。路西法用左手抱住我，聲音在我耳邊溫柔的迴盪：&ldo;我會想你的。&rdo;&ldo;閉嘴！&rdo;我緊緊抱住他，他頸椎右側的小骨硌得我手臂生疼，&ldo;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rdo;路西法輕笑：&ldo;不要自責。如果是你變成這樣，我也會放棄。&rdo;我開始解他系得十分整齊的衣領，襯衫扣。他抓住我的手：&ldo;你真的不用……唔……&rdo;我狠勁吻他。路西法愣了許久，忽然開始推我。&ldo;不要勉強，我看不下去。&rdo;我不顧他的拒絕，解開他的衣襟，他自右手指到手臂，到上胸骨、右肋骨都已腐爛。曼珠沙華在晚風中搖晃，扭動著竹枝般的身軀。我輕輕抱住他的頭，一語不發。手骨被星光洗得銀白，五根指骨不安地扣住我的頸項。這一瞬，他損壞的部位看去尤為清楚。這並不令我感到恐懼。只有無助。他變成這樣，我卻無能為力。突然想起他以前在天界時，還是大天使長的模樣。想起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想起他對傀儡莉莉絲說的每一句話。想起他每每站在人群中看我的眼神，還有每一個強擠出的微笑……淚水突然毫無防備地衝出眼眶。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挫折，每一次都能堅強走過來，唯獨在面對他的時候會不知所措。而如今，我卻要面對這樣的事實。我猛地摟住他的脖子，哭得特狼狽，帶著嗚咽聲親吻他。不是痛苦，不是悲傷，只是懊惱。越是深愛，就越是痛切地憎恨自己。竭盡自己所能想要保護他，想要他幸福平安，卻連讓他健康活下去都做不到。漸漸的，他放鬆警惕，放棄防備，深深吻著我。所羅河的浪花拍打著堤岸，傳來一陣陣清響，一波退推了一波前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像我與他心臟跳動的韻律。漫長的吻過後。我們呼吸不穩地分開，一時陷入沉默。路西法似乎還是不大願意用他的臉面對我，我也不想用自己的核桃眼面對他，乾脆誰也不看誰。到最後還是我先開口：&ldo;還好你沒變成全骷髏，不然親熱都是問題。&rdo; 路西法輕笑一聲，微亂的留海擋住了那一整顆眼珠：&ldo;可以白天或在黑暗裡，這樣我可以用魔法蓋掉這個模樣。&rdo;&ldo;我偉大的魔王陛下，你就沒想過想辦法來解決？&rdo;&ldo;如果有辦法，我會等自己爛成這樣麼。&rdo;&ldo;總有辦法的。你等我幾天吧。&rdo;&ldo;你要去哪裡？&rdo;&ldo;迴天界，看看有什麼辦法解決。無論找沒找到我都會回來，不能光明正大就偷偷摸摸。至於訊息，如果能從天使口中打聽出來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就直接找神。&rdo;&ldo;不要找耶和華。&rdo;&ldo;你這時候還想著面子問題？小命都快保不住了。&rdo;&ldo;沒這麼簡單。他不會答應你。&rdo;&ldo;你先告訴我，接下來你身體會怎麼樣？&rdo;&ldo;我變成骨頭的地方還能活動，估計到最後會變成一整個活的白骨。&rdo;我把臉皺起來：&ldo;那好難看了，我要天天抱著骷髏睡。&rdo;&ldo;伊撒爾。&rdo;&ldo;嗯？&rdo;他那兩隻大小不一致的眼睛又齊齊看著我：&ldo;要後悔還來得及。&rdo;&ldo;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陪你太少。&rdo;……後來我和他回到羅德歐加，折騰了一個晚上。原本路西法是個早睡早起的新好男魔，都愣一覺睡到了中午。太陽一照進來，我站在床旁穿衣服，再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那張恢復正常的臉蛋，那細膩柔韌的面板，感覺真是食骨在喉。想叫人準備些東西吃，前腳剛一邁出去，迎面走來一女人，氣勢排山倒海八面威風的，性感妖豔的黑色長裙給她穿得像件女王服。即便看到那張熟到不能再熟的臉，我都花了很長時間去反應：&ldo;莉莉絲……陛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