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頭，眼睛不由自主眯起來。頂著灼目的陽光，高挑的男人垂頭看著我，身後的金羽幾乎要與陽光融到一塊兒。他身後的猶菲勒瞪圓了眼。我忙撐著草地站起來，拍拍手：&ldo;猶菲勒，這一週你來帶隊守護生命之樹。&rdo;猶菲勒茫然點點頭，梅丹佐倚在樹上笑得特歡暢。我看一眼梅丹佐，抖抖衣角，昂頭挺胸走掉。梅丹佐忽然繞到我面前，似笑非笑地凝視著我：&ldo;沒有點表示麼，米迦勒殿下。&rdo;&ldo;我能有什麼表示？&rdo;梅丹佐往樹上輕輕一靠，眼帶笑意。猶菲勒個背信忘義的開小差兒了。我正色說：&ldo;殿下，調情的話我不是沒有聽過，很多人都喜歡拿這個開玩笑。但是這不代表我能天天聽著這類話而麻木面對。&rdo;梅丹佐輕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微微拉了一下：&ldo;所以說，你在意了。&rdo;&ldo;以後我只會和你談論與天界魔界有關的話題。如果你想聊別的，相信有空的人很多。&rdo; 梅丹佐朝我走近一步，嘴角不受控制揚起：&ldo;我和拉斐爾以前是……&rdo;&ldo;我很抱歉打斷你。我對這個並不感興趣，謝謝。&rdo;&ldo;是麼，那說說別的。&rdo;梅丹佐試探地又朝我走一步，&ldo;說說以後我不會亂跑，除了去聖殿就是照顧哈尼雅……&rdo;我垂下頭，閉了眼睛。他扣住我的脖子，然後靠近，嘴唇幾乎就要碰到我的：&ldo;說說以後我只會在自己的床和你的床上睡，好吧？&rdo;空靜的伊甸園裡，微風沙沙吹散枝椏。我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走了兩步。&ldo;米迦勒，我沒有開玩笑。&rdo;我回頭，陽光穿過樹枝的縫隙，鋪天蓋地入侵我的視野。來自帝都的光輝從天而降，金粉般染了他的六翼。看到他那難得嚴肅的樣子，我匆忙回頭掩住笑容，說出與自己表情全然不符的話：&ldo;你能放棄你那些□的生活？神之顏之君主殿下，考慮清楚再說話。&rdo;梅丹佐立刻變回常態：&ldo;當然捨不得，但是為了一棵大樹，我寧可放棄一片小森林。&rdo;&ldo;這算是褒獎麼。&rdo;&ldo;如果我說因為你我就不喜歡和不同的人上床，那我是在騙你。&rdo;&ldo;那你總有一天還會變回去。&rdo;&ldo;從來沒發現米迦勒殿下不僅慈悲，還很自卑。&rdo;&ldo;哦？你看我像麼。&rdo;&ldo;你是整個天界最美麗的天使，沒理由自卑。&rdo;&ldo;你不是說不用對付其他人那套對付我麼。&rdo;&ldo;小米迦勒，我是在說實話。&rdo;&ldo;好吧，那接下來呢？可以讓我走了？&rdo;&ldo;不不，你應該轉過頭，對我露個笑臉，然後說一點讓我舒心的話，例如&lso;雖然我現在不能答應你可是以後總有機會&rso;……嗯，就是這樣。&rdo;我把頭埋得很低，笑了很久。耶路撒冷中央，米迦勒的大雕塑確實是在微笑。我看著城中那些尖尖的塔頂，輕吐一口氣，回頭板著臉看他。梅丹佐噘起了嘴：&ldo;意料之中，冰山先生。&rdo;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慢慢把唇貼到他的唇上。空氣中瀰漫著鮮花青草的芬芳，五色的葉子自樹梢落下。我們吻了很久。尖尖的哥特式建築群遮住了一半的紅日。伊甸園裡有一個傳說。關於一個天使惡魔混血男孩，還有一個純血統的創造天使。他們曾經一同看守生命之樹，在這片美麗的樹園中一起長大。他們覺得聖浮里亞繁華卻冰冷，他們管那裡叫&ldo;不夜城&rdo;。混血小天使說他喜歡伊甸園，喜歡伊甸園的紅日，和生命之樹。他喜歡把花朵拋在半空，在斜暉中展開，再落下。他們互相給對方編織花環，再給對方戴上。光暗戰爭爆發後，純種天使被調遣回聖浮里亞。可他依然記得要來伊甸園看混血天使。他們長成少年後，純種天使的初戀獻給了一個女孩。後來，女孩死了。再後來，生命之樹被砍了。天邊掛著的依然是那半片紅日。伊甸園裡，夕陽下，孩子已經長大，他守著光禿禿的樹樁。他的朋友在不夜城，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