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見睜眼，登時將手中葉子一拋，撲到身上痛哭，邊哭邊道：&ldo;爹爹爹爹，爹爹爹爹……&rdo;一直喊，喊道聲嘶力竭，除了喊爹爹，卻不出其他的來。當了我這幾年的孩子，從牙牙學語算起，叫爹爹的次數，彷彿都沒有一氣兒喊得多。我含了笑，用盡力氣，才勉強抬手放到他柔軟的發頂上。我想別哭乖寶，爹爹好了，想說我的傻兒子啊，教那麼多次，怎的連這麼簡單的《流月》，都吹得磕磕絆絆，不成曲調，回頭叫人笑話；想說，乖寶守多久，可有好好吃飯，可有乖乖將歇？ 想說，對不住，傻兒子，爹保證再不般嚇你。但我句話也說不出，眨眨眼，卻順著眼眶，流下兩行淚來。小琪兒這麼放聲大哭，立即驚動屋外的人，不出片刻，門扉被哐噹一聲推開，先衝進來的是小棗兒，見我醒了，登時紅了眼睛，卻咧嘴笑，慌里慌張跑出去，扯開嗓子喊：&ldo;易公子醒了，易公子醒了……&rdo;外頭腳步聲凌亂，門扉被再度哐噹一聲擠開，同時快步進來好幾人，我慢慢看過去，慄亭、景炎、寶爺和徐爺，連琴秋都隨後踏進房內，卻唯獨，沒有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我心下一沉，看向景炎，他最瞭解我，立即過來一把抱起琪兒，拍著他的背哄著，同時衝我微微一笑，道：&ldo;莫擔憂，他沒事。&rdo;寶爺緩過神來，快步上前，替我把脈，才現出鬆口氣的表情，回頭笑道：&ldo;可算挺過來了。&rdo;小棗兒和慄亭齊齊歡呼，連素來對我不苟於色的徐爺都難得沒板著臉，琴秋衝我豎起大拇指，看向我的目光再無鄙夷為難，卻是一派欣慰和坦然。小琪兒怯生生地道：&ldo;爹爹不會了死嗎？&rdo;&ldo;傻孩子，你爹當然不會死。&rdo;景炎笑道：&ldo;會一直活到看你娶媳婦生娃兒，放心吧。&rdo;小琪兒揉著眼睛哭道：&ldo;那，那沈伯伯會死嗎？&rdo;我大驚，卻苦於說不出話來，抓住寶爺的手，眼淚險些落下。&ldo;莫急，&rdo;寶爺柔聲安慰我，道：&ldo;墨山幾日照看你，委實太累，我給他開安神的藥，正歇息呢，你再好好休息一次，醒來，便能見著他。 &rdo;我心裡猶自不安，又看向徐爺。裡唯有他不會對我心存顧忌，也唯有他會對我句真話。沈爺哼了一聲，道：&ldo;看什麼？墨山那個沒出息的，真是丟盡我沈門的臉。他孃的，沈家獨門神功，連老子都不夠格練，回倒好，你一半死不活，臭小子想都不想，立即耗大半功力來救你。老子當年逼他練功，可不是為便宜你小子……&rdo;&ldo;升哥，少說兩句。&rdo;寶爺輕輕打斷他，對我微笑道：&ldo;別多心，墨山沒事，以他的聰明，多則三月，少則半年，耗損的功力自能補回去。再說了，人命最要緊，功夫什麼的，沒了還能再練，人命若沒了了，卻就補不回來了。&rdo;我感激地點點頭，這才略放了心，小棗兒端著熱騰騰的藥汁上前，笑道：&ldo;寶爺，藥……&rdo;&ldo;喝了吧，&rdo;寶爺對笑道：&ldo;喝了再歇息。&rdo;景炎放下小琪兒，幫我半坐起，餵我喝藥，又放我躺下。寶爺欣慰地拍拍的手背，安慰幾句，才起身道：&ldo;咱們都散吧，長歌也好將歇。&rdo;徐爺點點頭，先轉身而出，眾人魚貫隨後，琴秋臨出門，又我一朝笑，道：&ldo;好樣的，看不出你荏弱如斯，卻能捱得住般苦。&rdo;他誇令我有些受寵若驚，尚未來得及辯明他的意思，琴秋已經出了房。景炎蹲在我床頭，悄悄捶了我一拳，道：&ldo;臭小子，此番真是魂都被嚇飛了。&rdo;我勉力笑了看他，用口型無聲道：&ldo;我哪有那麼容易就死。&rdo;他卻紅眼眶，咬牙道：&ldo;瞧在你這副樣子的份上，罄央哥墓前丟下我不管的賬，我先不跟你算，再有下次，我定不會原諒你。&rdo;我笑了，佔頭點頭。他抿緊嘴唇，拍拍我的肩膀，忽而問：&ldo;其實，是谷主殺罄央哥，對不對？&rdo;我一驚，抬眼看他。卻見景炎眼中盡是蒼涼，看著我勉強一笑，道：&ldo;別當我是傻子，你不告訴我，是怕我去找谷主尋仇，枉送性命，但你自己呢？&rdo;我自己？在此之前，我就是為復仇才苟延殘喘，我的命，根本不值提。景炎笑了一笑，又道：&ldo;但你就算拼了命，也殺不了谷主，對吧？&rdo;我心中一著急，瞪著他，口中嘶啞地道：&ldo;別，去……&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