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現在，就如三歲孩童，誰也不認得。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著。&rdo;沈墨山黯然道：&ldo;這姑娘是真聰明，她把陷入疊翠谷的訊息咬破食指，寫在褻衣內，若不是這樣，我也不能那麼快找到你。&rdo;我的心沉入冰水，一片透涼，瞬間在腦中略過她那鮮花嫩柳一般美好的臉龐，窈窕妙曼的舞姿，我們在一起度過的貧困不失希望的日子。半天后，我方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難聽地問：&ldo;疊翠谷做的？&rdo;&ldo;是。&rdo;沈墨山嘆息著將我抱緊，柔聲道：&ldo;你放心，她一從疊翠谷出來，便撞見老端，老端早幾年就傾慕於葛九，見了人立即帶回府，好好照顧著，沒讓她吃苦。&rdo;老端惴惴不安地在一旁道：&ldo;公子爺放心，葛九姑娘在我老端心裡，就如天上仙般不一敢褻瀆。我收拾了府內一處乾淨院落，請老媽子丫鬟伺候著，沒讓她受半點委屈……&rdo;我深吸了一口氣，道：&ldo;她在哪？我要見她。&rdo;沈墨山深深地看著我，未了淡淡地吩咐招財道：&ldo;沒聽見麼？套車，我與公子爺去端木府上。&rdo;招財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答應，小跑出去，不一會，便備好了車。沈墨山一言不發，將我打橫抱起，我略微掙扎，他圈緊我的身子，沉聲道：&ldo;別動，你今兒個夠累了，等會可能不好受，你先歇歇。&rdo;&ldo;我如何能……&rdo;我搖頭道：&ldo;我歇息不了。&rdo;&ldo;那就閉眼。&rdo;他遮住我的眼皮，柔聲道：&ldo;葛九已然如此，你便是再憂心也無用。神智喪失最難醫治，慄亭盡了全力，卻也沒法子。便是寶叔對此也愛莫能助。但寶叔曾言道，若能知葛九曾服下何藥，或許能將她模糊的神智拉回一兩分……&rdo; 我閉上眼，啞聲道：&ldo;她，她曾是那樣鮮活潑辣的女子……&rdo;&ldo;但活得並不痛快不是？&rdo;沈墨山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髮道：&ldo;或者，現在這個樣子，與她也不是全無好處。&rdo;也許沈墨山是對的，當見我到懵懂的葛九笑嘻嘻地抓著端木遞過去的撥浪鼓戲耍，笑得無比快樂時，我再度潤溼眼眶。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的了，一個女人輾轉青樓種汙穢之地，受過多少苦，遭多少罪自不待言，便是後來仰仗懸腰舞名動天下，她內心是否真的快活，我也不得而知。我見到的她，永遠率性勇敢，真摯熱情，為了我這個朋友兩肋插刀，義不容辭，但她從未為自己做過什麼，從我遇到她以來，便是在為了給我治病而接客賺銀子，為了令我身子好轉而洗手做羹湯，為了我報仇大事而不惜赴湯蹈火，到了最後，卻還是為了我能逃出疊翠谷，而咬破手指，將訊息寫在自己褻衣裡。她一直在為我做著什麼，從未僅僅因為玩一隻撥浪鼓，而露出如此純粹快樂的笑容。我想起她臨別的那一刻，轉過頭來，笑容美如春花，問，小子，姐姐好看不？現在，她發現了我，笑嘻嘻地走我到跟前，牙牙學語一般咬著舌頭說：&ldo;哥哥，好看，給。&rdo;她把撥浪鼓遞了過來。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滿腮，卻笑了起來，接過那個鼓，拉住她的手，道：&ldo;你才是最好看的，記住，你，才是最好看的。&rdo;她懵懵懂懂地點頭，朝端木那邊扭過頭去，就如一個孩子向家中父母詢問意見。商場滑入油鼠的奸商，此時卻笑眯了眼，點頭如搗蒜說：&ldo;他說得沒錯，我們家小九兒是最好看的。&rdo;葛九登時笑開了花，蹦蹦跳跳過去扯住他撒嬌，斷斷續續地說：&ldo;好看，新衣裳。&rdo;&ldo;好，給你做新衣裳。&rdo;端木寵溺地道。我擦乾眼淚，走過去對端木道：&ldo;謝謝，你把她照顧得很好。&rdo;端木笑道：&ldo;謝啥，能照顧她，老端心裡頭，可比賺一百萬兩銀子還開心。&rdo;我點點頭，正色道：&ldo;這麼著，我給你半年時間，半年後，若你仍待她這麼好，我便不帶走她，若有一絲一毫輕慢了她，我便會立即帶走她，令你再也見不著她。&rdo;端木鬆了一口氣，道：&ldo;那就一言為定。&rdo;我轉過頭，對沈墨山道：&ldo;我想去疊翠谷。葛九的病，能治一分便當治一分。&rdo;沈墨山笑道：&ldo;放心，不用你去，疊翠谷的人也會到這來。別忘了，還有半本勞什子冰魄絕焰的武功秘笈落在楊府，他們一行無果，谷主豈能善罷甘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