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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道:&ldo;你,你怎知……&rdo;我垂頭注視那柄管蕭,淡淡地道:&ldo;有一日,你遇上一位少女,帶著性命垂危的男子困守客棧,正是錢銀花光,陷入窘境之際。你發現那位少女容貌秀麗,又無意間認出她的身份,更推測她身上可能攜有家傳寶物。於是你頓起貪婪之心,想將人和東西都佔為己有。你大概想著自己英俊瀟灑,人才風流,怎麼著也比那位病入膏肓的男子要好上萬倍,卻怎知,那位少女抵死不從……&rdo;我擦拭了著管蕭,湊近嘴唇輕輕吹了兩個音,道:&ldo;於是你惱羞成怒,在客棧之中,當著那名男子的面強佔了她。事後又多行凌虐,將他二人攜來的東西搜個徹底,卻並未發覺有何寶物。於是你警覺稍低,也想著婦人貞節重於一切,既被你玷汙了身子,那便是你的人,卻未曾想那少女寧死不屈,終於還是被她抓住機會,帶了那男子逃了出去。&rdo;我直視著蕭雲翔,淡淡地道:&ldo;後來,那名少女終於因此有孕,難產而死。那名男子卻機緣巧合,反倒撿了一條性命。你說,你若是那名男子,辱妻之恨,殺妻之仇,你會怎麼做?&rdo;蕭雲翔震了一震,嘴角漸漸浮上一絲笑容,隨即笑容擴大,演變成歇斯底里的慘笑,他邊笑邊道:&ldo;這麼說,那個窩囊廢就是你?當年那個癱在一邊眼睜睜瞧著自己的新婚妻子被我強上的癆病鬼就是你?你如今來想怎樣?報仇雪恨?就憑你?!&rdo;他猛地踏前一步,囂張中帶著色厲內荏嚷道:&ldo;我乃堂堂天潢貴胄,現下不過暫時遭奸人所害,不出數日,定能出來仍舊當我的陽明侯!這天下都是姓蕭的,你一個小小賤民,能耐我何?不過死了個不識抬舉的女人罷了,還不算我親手所殺,這樣的糊塗賬想賴在本侯頭上,痴心妄想!&rdo;我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忽而一笑,道:&ldo;你說得對,天紀錯易,舉動大謬,我早已不信律法綱領,不信天理迴圈,我只靠我自己。&rdo;我將管蕭湊近唇邊,微笑著看向他,淡淡地道:&ldo;當日拙荊最喜聽我吹奏橫笛,我如今弄不了那東西,今晚且用管蕭替代,侯爺聽聽,比之當日琴閣琴聲,孰高孰低。&rdo;他臉色大變,立即倒退幾步,哆哆嗦嗦想撕下衣襟堵住耳朵。我冷冷看他,開始吹奏,這是一曲幽冥晦暗的調子,名字就叫《望鄉臺》,乃《天譴》曲中第二部。曲調忽高忽低,尖利恐怖,猶如明滅鬼火,調子轉折之處猶如勾魂使者,但勾出的卻是人心底深藏的恐懼,不敢面對的慘狀,無法想象的損失。蕭雲翔在儘管拼命捂住耳朵,卻仍然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目光中流露無盡的驚惶失措。終於,他尖聲叫嚷起來,抱頭鼠竄,縮到牆角不住慘叫。我知道,在這一刻,他所殺過的,害過的,直接或間接因他而死的人,大概都出現面前,競相要他索命。 曲調越發恐懼,管蕭一會冷澀刺耳,一會低泣徘徊,蕭雲翔此刻在我眼底,就如慌亂掙扎的老鼠一般,只知道胡亂揮著手臂叫嚷饒命,卻再做不出任何動作。這就是所謂的天潢貴胄,如此醜態,卻還想妄稱高貴二字,卻還以為,自己有權視他人性命如草芥。但就是如斯卑微而鄙陋的畜生,生生毀了那樣堅強勇敢的女孩子。恍惚之間,我又見到那日情形。小彤的掙扎聲,哭泣聲,衣裳的裂帛聲,蕭雲翔得意而猥褻的笑聲,不入流的器具用在一個弱女子身上所引發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我卻裹著白紗布被包得嚴嚴實實塞在床角,動彈不得,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旁人侮辱如斯善良高潔的女子而無能為力。我淚流滿面,悲憤羞愧欲死。到了頭,卻仍然要靠那名女子,那名傷痕累累,被侮辱及被損害的女子,事後將我緊緊抱入懷中,一遍一遍,流著淚命令我,不許死,要留著命,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是她甘冒性命之虞救出來的,是她用清白之軀保下的。一直到她發現懷了琪兒,到她分娩難產,到她血流如注,生命彌留,她仍然握住我的手,試圖微笑,微弱地要我發誓。發誓活著。我不想答應,但我別無選擇,她一早已說過,我的命是她的。在她救出我,在她用千金小姐的柔白雙手親自趕馬車出逃;在她毫不猶豫將千金難求的靈藥用在我當時傷痕斑駁的醜陋身體上;在她典當羅裙釵簪只為換我一頓飽飯,一張舒適可安歇的床;在她於我心灰意冷,生無可戀之時陪伴我,鼓勵我,與我一道熬過那段原以為熬不過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