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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親戚未必是壞人,不然也不會照料他這麼個孤兒,但小門小戶,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負擔,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責任,能分到他頭上的溫情就少之又少,而且有時候生活的壓迫一來,大人一活得不順心,你就不能指望他們還對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有多好。童年的這種孤獨揮之不去,久而久之,就變成骨肉內裡的質地,你哪怕在上面加再多掩飾物,也不能改變這一點。有哪個孩子,好幾年都過著不知道明天住哪的生活,這種生活就會變成你的價值觀,它提醒你,不得不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暫時化,喜歡的東西不能有,心愛的海報不能貼牆上,你甚至還不敢有屬於自己的日記本、私人信件、賀年片,因為你反覆永遠在搬遷,永遠在挪動,也永遠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可是,你沒獲得安定的機會,並不意味著,你不想安定。而是你把安定的心思藏得太深,就像一個希望,你永遠在駐足凝望,可永遠也到達不了。周子璋窩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地想,其實就連跟林正浩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把那棟別墅當過自己的家,再後來,跟黎笙他們住一塊,其實,他也隨時準備上路。隨時準備上路,卻不確知什麼時候會上路,這樣的暗示,天長日久,就如細菌一樣盤踞心頭,再難消除。他的失眠症,其實有一部分,就因為這種說不出口的焦慮。想不到的是,這種焦慮允許身後這個男人靠近之後,在被拉入他懷裡之後,竟然得以消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周子璋不知為何,能篤信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推開自己,就憑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他能入睡。可是如果事情僅此而已,無疑會好辦許多,但隨著清醒的到來,那些白天該堅守的原則又都回來了,雨夜裡因為生病而偶然冒出來的軟弱,在清醒後,令周子璋直覺感到無比羞愧。霍斯予的手臂並沒有鬆開,他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將周子璋如嬰兒一樣嵌入胸膛,貼著他的心臟位置,你甚至能聽見一聲聲心跳,體溫夾雜著霍斯予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籠罩著他,令他不安又煩躁。這個男人是個什麼樣的混蛋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一生,多少為難的事,說起來起頭都是因為他,周子璋突然就忿恨起來,掙扎著要離開霍斯予的懷抱。他一動,霍斯予就醒了,睡眼朦朧地低頭看看懷裡動個不停的人,突然笑了,笑容傻里傻氣,如獲至寶,湊過去親了一口,喃喃地說:&ldo;跟做夢似的。&rdo;周子璋一愣,霍斯予卻四肢並用,纏繞著將他牢牢固定在懷裡,新長出鬍子渣的下巴磨蹭著他的臉頰脖頸,聞著親著,滑下去含著他的耳垂,喟嘆了聲,啞聲說:&ldo;來,掐我一下,不然我覺著不踏實。&rdo;周子璋只覺心裡頭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湧了上來,咬著唇側過臉,對他的忿恨,此時卻被這種夾雜了歲月流失和對經歷過的生活磨難的感慨所取代,他伸出手,摸摸摸上霍斯予的手臂,隨即毫不留情,狠狠掐下。霍斯予一聲慘呼,摸著手臂怪叫:&ldo;哇靠,真掐啊你。&rdo;&ldo;你以為啊。&rdo;周子璋一把將他踹出被窩,裹緊被子,甕聲甕氣地說:&ldo;醒了就起床,賴在這幹嘛?&rdo;霍斯予笑了,貼著臉過來說:&ldo;我這不是跟上門女婿似的,正樂得找不著北嗎?&rdo;周子璋不理不睬,閉上眼繼續睡,霍斯予繼續討好地問:&ldo;子璋,昨晚睡得好嗎?我摸摸額頭,嗯,燒好像是退了,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要不吃了早飯,還是去醫院查查?&rdo;&ldo;不想去。&rdo;周子璋蓋上腦袋說。&ldo;去吧,你好歹讓我放心點,好像你這不是一天倆天的毛病了啊,腿呢,疼不疼?&rdo;霍斯予笑嘻嘻地說:&ldo;我聽說這邊中醫院治風溼類風溼挺出名的,咱們看看去啊?&rdo;周子璋還是不作聲,霍斯予拉下他的被子說:&ldo;你睡著的樣子可真可人疼,我瞧著都心都軟了,子璋,早飯你吃點什麼呀,啊,我去給你買粥怎麼樣?你要什麼粥啊,及第粥還是魚片粥,我嘗過了,那魚片粥有股土腥味,咱別要那玩意兒啊,還是麵包牛奶,我這就給你買去……&rdo;&ldo;霍斯予,你煩不煩啊。&rdo;周子璋猛地一下拉下被子,怒瞪他說:&ldo;昨天晚上,我,我只是一時心軟,你要以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