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用，&rdo;穆昱宇揮揮手，&ldo;我就站著等。&rdo;他耷拉著頭站了會，忽然覺得自己就如多少年前突然間沒了媽那個狀態一樣，靈堂裡哭天搶地，外婆簡直都要肝腸寸斷了，只有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只是眨眼功夫，媽媽就變成一張照片，再也不見了呢？穆昱宇抖著手摸自己的口袋，他需要抽根菸讓自己鎮靜會，摸了半天才想起現在哪裡還有自己帶煙的事？他對老陳問：&ldo;有煙嗎？&rdo;老陳從口袋摸出一包新的雙喜，不好意思地說：&ldo;只有這個。&rdo;&ldo;給我來一根。&rdo;老陳七手八腳拆了外包裝，拍了拍煙盒底，抽出一根菸遞給他，可摸了摸自己口袋，說：&ldo;糟了，打火機擱車上了。&rdo;穆昱宇怒瞪了他一眼，想找邊上的醫生要打火機，結果對方一臉為難地指著牆上禁止吸菸的牌子說：&ldo;抱歉啊穆先生，這是醫院規定。&rdo;穆昱宇心裡暗罵了一聲操，不甘不願地把煙擱回口袋，就在此時，一個清亮的少年音在他身邊響起：&ldo;報紙果凍哥哥，我有打火機。我給你點。&rdo;穆昱宇抬起頭，驚詫地發現，跟前站著的人居然是倪春燕的白痴弟弟小超，他下意識地問：&ldo;你怎麼在這？你姐呢？&rdo;&ldo;小超來給阿姨唱歌，可是阿姨病了。&rdo;小白痴不無遺憾地說，&ldo;姐姐讓我守在這，待會要跟她報告阿姨怎麼啦。&rdo;穆昱宇還沒來得及說話，小白痴就熱情地掏出打火機，啪的一下點亮了，笑嘻嘻地招呼他：&ldo;快呀，抽菸呀。&rdo;穆昱宇愣愣地看著他那張天真無暇的笑臉，第一次覺得，這個小白痴笑起來如同清泉沁涼一般，透明而無雜質，彷彿能為他點菸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大事件一般。他不由地將煙叼在嘴裡，湊過去點燃了，吸了一口後緩緩噴出，小白痴歡呼一聲，高興地說：&ldo;點著了點著了。&rdo;&ldo;這有什麼好高興的？&rdo;穆昱宇聽見自己喃喃地問，他沒有諷刺，也沒有嘲笑，這一次，他是將之作為單純的疑問提出。&ldo;因為點著了啊。&rdo;少年認真地回答。&ldo;點著了不是應該的嗎？&rdo;&ldo;可是它點著了啊，&rdo;少年閃著黑亮的眼睛，繼續重複了一遍，&ldo;它點著了啊。&rdo;是啊，它也可能不點著，它也可能被其他人點著，於是相對於其他的可能性，它點著了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穆昱宇慢慢地浮上了笑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把煙霧噴到小超臉上，引得小白痴一陣咳嗽，又想避開又不敢躲的樣子有說不出的可愛。就像夢中的他，還有那個傻兒子。穆昱宇伸手揉揉他的頭髮，低聲罵了句：&ldo;你真是個傻子。&rdo;&ldo;我不是。&rdo;少年較真地反駁他，&ldo;姐說我只是學得慢，我不傻。&rdo;&ldo;行，你不傻。&rdo;穆昱宇點頭，&ldo;你一點都不傻。&rdo;&ldo;是啊，&rdo;小白痴高興了，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ldo;我會很多呢，我會唱歌，我會拿火機給姐姐點爐子，我還會自己去超市買東西哦。&rdo;穆昱宇看著他興高采烈的模樣，忍不住說：&ldo;你也好意思說，你這麼大了還讓你姐騎車帶你，也不看自己多重。&rdo;少年瞬間臉紅了，他垂下頭，捏著衣角，小聲說：&ldo;可是，學騎車好難，姐不讓我學。&rdo;穆昱宇咳嗽了一聲，迅速掉過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啦，突然之間，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幸好他的尷尬沒維持多久，手術室的門比大家預期的要早得多開啟，穆昱宇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魚貫而出的醫生護士們。&ldo;這是怎麼回事？&rdo;穆昱宇走過去，沉著聲問。主刀教授邊摘下口罩邊說：&ldo;穆先生，我們也很遺憾，剛剛開啟病人的胸腔，發現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許多臟器，手術，已經無能為力了。&rdo;穆昱宇覺得自己被人拿一盆冰水迎頭澆下一般，半天回不了神，他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找回自己的意識，他聽見自己澀聲問：&ldo;所以，你們把我媽又縫回去推出來了？&rdo;&ldo;可以這樣理解，&rdo;教授嘆了口氣，說：&ldo;穆先生，穆夫人可能就這幾天的事了，您，節哀。&rdo;穆昱宇閉上眼，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他看著養母被人小心翼翼地推了出來，她閉著眼，面目和善慈祥，就算臉色蒼白，可依稀彷彿，還能見到當年她找到他時，那個溫和而聰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