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得了，&rdo;穆昱宇吃了藥，躺下去說：&ldo;我繼續睡，你也去休息吧。&rdo;&ldo;哎，&rdo;孫福軍答應他，臨走時又問：&ldo;老闆，咱明天上醫院吧？&rdo;穆昱宇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穆昱宇在醫院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結果卻很好，上回因心肌梗塞留下的問題，在資料中看起來也在好轉，心臟的毛病完全沒有復發跡象。除了精神不振和感冒沒好，他的身體看起來簡直可以跟孫福軍打一架也未必會輸。但有些問題他自己心裡清楚，那不是醫學資料能看得出來的，這段時間接連而來的離婚、公司內訌、商敵環伺、養母逝世等事，令他身心俱疲，多年積壓下來的勞累似乎在這個時期都迸發了，他是真累了。累到整個人精神恍惚，對該做的，未做的事，完全提不起一點興趣。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經歷過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沒有一件事能令自己由衷笑出聲來，情緒似乎從身體被剝離出去，臉上出現的表情，與其說是真實感覺，不如說是條件反射，完全不具備任何意義。他從醫院下來的時候正好是看病高峰期，整個醫院似乎都擠進去這個城市所有的疑難病症，沒目睹這一盛況，他永遠都不知道有這麼多人同時在經歷生老病死，那些痛苦因為群體效應彷彿被放大，又因為太過普遍再被壓小，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抬起頭，城市的上空有鴿子迎著秋日冷硬的光線奮力高飛。看得人眼睛發酸。穆昱宇垂下眼瞼，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姚根江在電話那邊告訴他：&ldo;已經查清楚上回拿刀子捅你的人是誰指使的。&rdo;&ldo;誰？&rdo;他漫不經心地問，&ldo;李兆鳴？&rdo;&ldo;您知道了？&rdo;&ldo;不難猜，&rdo;穆昱宇淡淡地說，&ldo;他是那種衝動起來會幹蠢事的人。&rdo;&ldo;我讓人把他看起來了，他說想見您。&rdo;&ldo;不見。&rdo;穆昱宇冷冷地說，&ldo;他跟我共事多年，該知道我是什麼人，膽敢買兇殺人，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打算，這件事你照法律程式來，他欠公司的，欠我的，不用跟他念舊情。&rdo;&ldo;好的。&rdo;&ldo;等等，&rdo;穆昱宇想了想說，&ldo;他家裡那邊，我記得他父母還健在……&rdo;&ldo;是的，妻子一直在家當家庭主婦，兩個雙胞胎孩子也上初中，另外，他還包養了兩個情人。&rdo;&ldo;私生子呢？&rdo;&ldo;有一個已經四歲，是個男孩。&rdo;&ldo;那兆鳴兄養活這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啊，&rdo;穆昱宇嘲諷地說，&ldo;得，那咱們也不用趕盡殺絕，收拾李兆鳴一人就行了。&rdo;&ldo;是。&rdo;穆昱宇掛了電話，又出了會神，對孫福軍說：&ldo;走，我回公司。&rdo;&ldo;您今天沒什麼要緊事，&rdo;孫福軍不滿地說，&ldo;我都跟林助理打聽了，給自己放一天假多好，就算拉磨的驢也有歇口氣的時候呢。&rdo;穆昱宇一愣，隨即罵道：&ldo;你小子這是拐著彎罵我呢。&rdo;&ldo;不敢，&rdo;孫福軍笑呵呵地說，&ldo;老闆，我是覺著您既然都空出來一天了，索性不回去又怎麼地，公司缺您也缺不到這份上。&rdo;穆昱宇自嘲一笑，低聲說：&ldo;哪裡是公司離不開我，是我離不開它，明白了吧？&rdo;&ldo;不明白，&rdo;孫福軍搖頭說，&ldo;我只知道是人就該休息。&rdo;&ldo;行了，我原先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囉嗦。&rdo;穆昱宇抬腳往前走，示意孫福軍跟上，孫福軍小跑追上他，笑著說：&ldo;您別嫌棄我多嘴，我還想問您一句，昨晚上，您後來睡得咋樣？&rdo;穆昱宇微微皺眉說：&ldo;還成，不過我失眠很久，吃藥也吃不好，能睡著就不錯了。&rdo;&ldo;那為啥您前面吩咐我過來叫醒您？您怕睡得太深醒不來？&rdo;穆昱宇微笑著問：&ldo;你副業還是醫生？&rdo;&ldo;不是，&rdo;孫福軍笑著搖頭，&ldo;我老家有個治失眠的偏方，可我不敢亂給您推薦，這不是得打聽清楚了再說麼。&rdo;&ldo;看不出，你老家事還挺多。&rdo;孫福軍像是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嘲弄，繼續笑著說：&ldo;農村嘛，總是跟城裡不一樣，有趣的事多嘞，哪天有空我給您說說。現在咱還是回失眠這上面，您睡著了會做夢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