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經歷，實在是以往左右簇擁，有專家特診，有助理下屬辦妥一切的穆先生所不能想象的。然後，等他終於能回過神時，居然發現手裡被塞了一個溫熱的搪瓷缸。穆昱宇詫異地注視裡頭冒著熱氣的棕色液體，他聽見倪春燕氣喘吁吁跟他說：&ldo;你留了那麼多血，會血糖低，喝點紅糖水緩緩。&rdo;穆昱宇皺眉說：&ldo;不喝。&rdo;倪春燕勸他說：&ldo;我知道你不愛用別人用過的，這個瓷缸我剛買的，放心，拿開水涮過，乾淨著呢。&rdo;&ldo;姐，我也要喝糖水。&rdo;一旁的小白痴小聲地說。穆昱宇愣了一下，想把水給小白痴，卻被倪春燕制止說：&ldo;喝你的，別管他，小超聽話，讓哥哥喝，他受傷了，姐回去再給你泡啊。&rdo;小白痴嘟起嘴，但他顯然知道受傷的人更需要這個，於是羨慕又有些害怕地小心看了穆昱宇一眼。好像那真的是人間美味。穆昱宇鬼使神差地舉起瓷缸喝了一口，是很甜，也很暖。他正要再喝第二口，忽然聽倪春燕說：&ldo;好了好了，你那邊可算來人了。我走了，你保重啊。對了，這是你的藥。&rdo;倪春燕把一個塑膠包塞給他，絮絮叨叨囑咐說，&ldo;醫生說了，手腳供血差，要十天才換藥，你記住……&rdo;她忽然停下，笑了笑說，&ldo;瞧我，盡瞎白活，你哪會缺人提點這個。&rdo;她招呼小白痴起來，忙裡偷閒似的回頭衝他點點頭算打過招呼，然後就這麼拉著人轉身走了。&ldo;你……&rdo;穆昱宇想說什麼，卻被急診室奔進來的幾個人一聲聲的&ldo;穆先生&rdo;打斷。再一次，穆昱宇目送倪春燕拖著她的白痴弟弟離開。&ldo;對不起先生，是我失職，大軍走了後，我該立即給您補跟在身邊的人。&rdo;林助理滿頭大汗，慚愧難當地對他說。&ldo;先生，您下回決不能只帶著司機就這麼出來，&rdo;跟著來的姚根江一臉嚴肅地說，&ldo;非常時期，指著您出事翻身的人可不少。&rdo;&ldo;都是我的錯，&rdo;老陳誠惶誠恐地說，&ldo;我就不該放您一人站醫院大門口，我……&rdo;&ldo;行了。&rdo;穆昱宇打斷他們，不悅地說，&ldo;我沒事，別一個個說得跟追悼會上的。老陳，回去了，阿林和老姚，今晚住我那，路上咱們好好聊一下今晚的事。&rdo;他站了起來，端著那個搪瓷缸往外走，林助理跟上，問：&ldo;先生，要不要替您拿一下這個，嗯，杯子？&rdo;&ldo;不用了。&rdo;&ldo;你喝什麼？&rdo;姚根江走到另一邊質疑地問他，&ldo;是醫生給你喝的？可靠嗎？&rdo;穆昱宇淡淡笑了一下，說：&ldo;就紅糖水。&rdo;老姚詫異地問：&ldo;什麼？&rdo;&ldo;我小時候可愛偷吃這個，&rdo;穆昱宇淡淡地說，&ldo;那會紅糖都是一疙瘩一疙瘩的，可能也不便宜，我媽每回只稱一斤裝玻璃罐裡，藏在我們家碗櫃頂上，我能搬著凳子爬上去開罐子，每次只拿一小塊，過個嘴癮就下來，嘿嘿，我媽到死，都沒發現過。&rdo;姚根江沉默了一會，一本正經問他：&ldo;您是讓我誇您從小聰明伶俐？&rdo;穆昱宇瞥了他一眼，說：&ldo;不，我想說這玩意好多年沒喝，這會喝起來，已沒以前好喝了。&rdo;&ldo;那我建議您倒了。&rdo;&ldo;算了，&rdo;穆昱宇低頭又喝了一口，搖頭說，&ldo;也不是甜得發膩。阿林。&rdo;林助理跟上來看他。&ldo;大軍犯的事，你跟進了嗎？&rdo;林助理微微一笑說：&ldo;有的先生。&rdo;&ldo;他砍的那個人叫什麼？&rdo;&ldo;一個地痞混混，人稱軲轆胡，算那一片幫會的小頭目。這個人，&rdo;林助理遲疑了一下，飛快地說，&ldo;他的愛好跟人不太一樣，他喜歡玩男的，不喜歡玩小姑娘。&rdo;穆昱宇的腳步猛地停住，他轉頭對著林助理，冷冷地問：&ldo;你是說，他碰了那個小白痴？&rdo;&ldo;是。&rdo;&ldo;得手了？&rdo;&ldo;沒，&rdo;林助理趕忙搖頭，&ldo;大軍去的很及時。&rdo;&ldo;這是個人渣。&rdo;姚根江插嘴說，&ldo;被大軍砍手一點不冤。&rdo;穆昱宇沉默了，他知道，如果在這種事中，被傷害的物件是倪春燕自己，她或許都沒那麼感激孫福軍，可物件要換成她的寶貝弟弟，那意義就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