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冬剛點頭應了,清兒笑道:&ldo;姑娘別看她生的瘦弱,身子骨比牛都結實呢,別說如今正在伏天裡,就是春天那會兒,早早就換了單的,也沒見怎麼著,今兒不定是有人唸叨了,我猜著八九不離十就是牛黃那小子,那小子那雙賊眼,平常在大公子跟前,倒是裝的老實巴交,一離了大公子,那雙眼一個勁兒往麥冬身上鑽,跟小錐子似的,都恨不能鑽到麥冬的骨頭縫裡,這會兒唸叨她的再沒有別人了。&rdo;清兒這一句話說出來,鳳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鳳嫣摟過書齊也笑彎了腰,就連書齊都呵呵笑了幾聲道:&ldo;我也看見幾回呢,麥冬在前頭走,牛黃在後頭直愣愣的瞅著,直望的沒了影兒還望呢,我叫他都跟沒聽見似的。&rdo;麥冬給她們笑了一個大紅臉,別開身子看向清兒,恨得不行:&ldo;都是你這丫頭鬧的,我看不定是你瞧上了牛黃,故意拿我說事兒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讓你胡說,胡說……&rdo;按了清兒在椅子上,去撕她的嘴。鬧得滿屋子都是笑聲,白等清兒求饒,麥冬才放了她,卻仍覺得臊得慌,說要給姑娘們換茶,撩開簾子跑了,清兒也跟了出去。鳳嫣見時候不早,把婆子叫進來領著書齊回去睡覺,屋裡一時就剩下姐倆兒。鳳嫣側頭望了眼窗外,隔著薄薄的窗紗,天上一彎弦月,月色透過窗紗鑽進來,悄無聲息的沒入燈影裡,這樣的夜平靜安和。鳳嫣忍不住想到年前那些慌亂的日子,爹死了,要賬的堵了餘家大門,太太託病不理事,大哥哥更指望不上,若不是鳳娣站出來,真不知道還有沒有餘家呢。若是餘家沒了,自己會如何,十有八九會被太太半賣半送的嫁出去,瞧著丈夫的臉色,受著公婆的白眼,挨著妯娌大姑小姑的欺負,或許活不過幾年,一口薄棺,這輩子就算了了,哪有如今這樣的安生日子。可這樣的安生日子卻是用鳳娣一輩子換來的,鳳嫣心裡總覺著虧得慌,想到此,鳳嫣拉過鳳娣的手,低聲道:&ldo;這會兒就咱姐倆個,我也勸你一句,差不多就行了,這天下這麼大,人多著呢,賺多少銀子是個頭啊,餘家在你手上能保住,咱就對得住祖宗了,你總的替你自己想想吧,難道就這麼頂著大哥哥的名兒過一輩子不成,將來總要嫁人,咱們女人再有本事,最末了,也是相夫教子,夫榮妻貴這是正路,餘家當初是難的過不去了,如今好了,你還折騰什麼,況且,我聽忠叔說,兗州府的賀家可壞著呢,當年咱家老太爺都差點兒丟了命,那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你跟他家鬥,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好呢,這兩天啊,我這心裡翻來覆去就是這點兒事,慌得不行,你就聽姐一句成不,咱不折騰了,就守著冀州府的鋪子過日子,書齊眼瞅著就大了,到時候把鋪子交在他手裡,你也不用這麼勞心勞力的了。&rdo;鳳娣知道,即使自己和鳳嫣的感情跟親姐妹沒什麼區別,但本質上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有相當大的不同,因為兩人的成長環境和教育完全不同。鳳嫣腦子裡想的始終是女人該三從四德,該相夫教子,她很固執的認為這個世界是屬於男人的,女人再能幹也只能是受支配的一方,她不會去爭,她想的只是保有現在。鳳嫣太安份,安份的守著餘家大姑娘的本份,她心裡沒有惡,也沒有爭,她對所有人都是包容的善,這也是鳳娣這麼快把她當成親姐姐的根本原因。她喜歡這樣的姐姐,但自己不是她,也做不了她,她是擁有現代思想的餘鳳娣,她不會安安分分的守著後宅過日子,這樣比殺了她,還讓她難過,她嚮往著更廣闊的天地,她喜歡外面的世界。自己這樣的女人,在古代絕對算得上離經叛道,大概也不會有正常的男人會娶她,就算周少卿若有若無透出的那些曖昧,也不過是曖昧罷了,先不說周少卿究竟怎麼想的,就算他對自己一往情深,非卿不娶,自己也絕不會嫁給這樣的人。之於自己,周少卿不是高枝兒,是鐐銬,她有種感覺,如果自己真跟那男人發展出什麼,那男人會折了她的翅膀,所以,她對周少卿必須敬而遠之。不過,那個許慎之倒是不錯,鳳娣忽然發現,其實許慎之跟鳳嫣挺配的,鳳嫣善,許慎之也不惡,無論性格品貌都很相配,唯一不合適的就是家庭。許慎之是侯府少爺,侯府比王府也差不多少,公侯之家的公子估計看不上商人之家,而自己,也不想讓鳳嫣嫁到那樣兒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