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既明又道:&ldo;他給我的人,其他人都是他從京中帶出來的,唯有那個領頭的侍衛,張希汶,他是本地人。我在車上的時候,聽出張希汶口音與其他人不同,心裡覺得疑惑,就問了一句,那張希汶告訴我他妻子是魏瓊手下的婢女,魏瓊派個本地人給我,有些事情比較方便。&rdo;蘇硯不搖頭也不點頭了。他覺得自己實在糊塗。張希汶這話也沒什麼不對呀,交代自己的背景,是為了讓蘇既明放心,表明他的確是魏瓊的人,至少不是覃春送給魏瓊又被魏瓊轉手送給他的。不過既然公子說有問題,那就一定有問題!蘇既明笑道:&ldo;這張希汶,交代得太快了!我只問他是惠州人,他就立刻知道我擔心他是覃春的人,難不成他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只可能是魏瓊事先教他的說辭。魏瓊瞭解我,他安排人手的時候,一定想到了我會疑心,所以連解釋的話都替張希汶想好了。只是張希汶兜底兜得太快,暴露了魏瓊的用心,反叫我疑心他們有事瞞著我。&rdo;蘇硯這麼一聽,立刻緊張起來:&ldo;那怎麼辦?魏瓊會害公子嗎?&rdo;如今蘇既明人在異鄉,身邊又沒多少人,如果魏瓊要害蘇既明,那可真是防不勝防啊!蘇既明搖頭:&ldo;我想不出他有害我的理由,大概只是想監視我,或者……從我這裡套出什麼話來。因此,你也別同那些人走得太近,若是他們私下裡向你打聽什麼,你糊弄過去,再來回稟我。&rdo;蘇硯連連點頭:&ldo;我明白了!&rdo;自從遭到貶謫之後,蘇既明的心思比從前沉了許多,對人的戒心也強了。而他之所以把這些全都說給蘇硯聽,因為他信任蘇硯,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值得他信任,那就是蘇硯。他的書童是從小養在他身邊長大的,尤以蘇硯心性最單純也最忠心護主,除非蘇硯被人迷惑了心智,不然蘇既明絕不相信蘇硯會背叛他。蘇既明又一次揉了揉他的頭髮:&ldo;去把燈熄了,睡吧。&rdo;在蘇既明的大床邊上還有一張小榻,是專給伺候他的下人睡的,蘇硯就在那裡歇下,若是半夜裡蘇既明有什麼需要,傳喚他也容易。蘇硯睡得很輕,往往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會立刻驚醒。他睡下沒多久後,便被蘇既明吵醒了。蘇既明在說夢話。他說的含含糊糊,時而說&ldo;我是……&rdo;,時而又說&ldo;我不是……&rdo;,究竟是什麼或者不是什麼,蘇硯都沒聽明白,只依稀聽得蘇既明似乎說了一句我是漢人。蘇硯心疼不已,想到蘇既明這一年所遭受的非人虐待,恨不得能以身替之。突然,蘇既明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冷笑:&ldo;虎落平陽被犬欺,你上我一回,有朝一日我必千百倍地上回來!&rdo;蘇硯正在傷感,聽得這一句,頓時嚇了一跳。公子方才說的是什麼來著?你……傷我一回?是了,那些該死的蠻子如此傷害公子,太可恨了!要是當年漂流到海島上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公子就不必吃那麼多苦頭了……☆、 蘇既明暫時沒有公務在身,魏瓊讓他好好休息幾天,他亦想該換心情,便帶著蘇硯到處吃喝玩樂。嶺南多異族,為了拉攏客人,酒樓茶館請了各族的女子笙歌燕舞,蘇既明每日去聽聽小曲喝喝小酒,日子倒是逍遙。街上的酒館都逛得差不多了,蘇既明又帶著蘇硯進了巷尾越家人開的一間酒館裡喝酒,越家的漂亮姑娘給他獻了一支曲兒,他心裡高興,便當場揮毫潑墨寫了首讚美人的詩送給越家姑娘。越家的姑娘生性豪爽,開玩笑道:&ldo;蘇大人要不就娶一位我們越家的姑娘,我家姑娘手巧,織得衣服最漂亮,唱的曲兒也動聽。&rdo;蘇既明喝得半醉,也同她玩笑:&ldo;哪位姑娘?要不就娶了你得了。&rdo;&ldo;好呀。&rdo;越家女道,&ldo;那是妾身的榮幸。不過蘇大人要是娶了我,可得從我越家的規矩。&rdo;&ldo;什麼規矩,說來聽聽。&rdo;黎家女扯了扯領子,露出身上的大片紋身,逗他道:&ldo;咱們越家,越是有錢有勢的人,身上的紋身就越多,如蘇大人這般,只怕身上沒一處乾淨了。&rdo; 蘇既明看到她的紋身,手指一晃,酒灑了半杯,臉色也白了。嶺南的異族大多都在身上刺青,長了刺的枝蔓折下來,蘸上植物的汁液往皮上一紮,青汁就留到皮下,紋身匠手藝若是好,紋身留上一輩子都不消。不同族的人紋身的意義也不同,對於越人而言,紋身是榮耀的象徵,對烏蠻族人,又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