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黔喃喃道:&ldo;又只有我一個人。&rdo;他摸著牆繼續走,找到樓梯,往上走,因為看不清而摔了一跤,下巴重重地磕在臺階上。因為疼痛,他的眼淚都出來了,捂著下巴呻吟了一會兒,沒有人來扶他。過了一會兒,他自己站起來,摸索著繼續往上走。等楊少君回到蘇宅的時候,只見五樓的陽臺上坐著一個人,一隻腳已經跨出了陽臺,半個身子傾在外面,搖搖欲墜。楊少君腦子裡轟的一聲,整個人被定在原地不能動了。‐‐那是蘇黔,沒有帶眼罩的蘇黔。作者有話要說:據我曾經罹患抑鬱症的同學說,得病的時候,真的是看到人就想從樓上跳下去,看到刀就像試試割腕,不是個人能調節控制的了~29 蘇黔坐在護欄上,眼睛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可以藉助風和模糊的畫面判斷自己正在頂樓的陽臺上。他的身體有點不受控制,拼命地想往外翻,從樓上跳下去,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但他心底還殘存了一絲理智,告訴他自己不能就這樣死了,他還想再看見姐姐弟弟們的笑臉,還想狠狠甩楊少君一巴掌,然後摔爛他第三個手機。身體裡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鬥爭,紅色的小人要他跳下去,藍色的小人懇請他再想一想,然而紅色的小人比藍色的小人大了十倍也不止,並且正在不斷侵吞著藍色小人。藍色小人試圖掙扎,但是沒有用,身體正在越來越小,就快要消失。蘇黔腦袋裡的神經好像都停止了工作,又好像全部同時開動,嗡嗡嗡嗡,吵得他不勝其煩。胸口很悶,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形容不出來,無法具體到到底是哪一塊不舒服,硬要說的話,沒有一塊地方是舒坦的。他心裡很難過,卻又感到莫名的喜悅,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上去,一喘一喘地笑。明明該流淚的,眼睛卻很澀,笑到喘不上氣來。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一切都結束了。他的身體又往外傾了傾,只要頭往下一衝就可以栽下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手像是黏在欄杆上了一樣,放不開。楊少君眼睜睜看著蘇黔一個搖晃幾乎要掉下來,心提到了喉嚨,想叫,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突如其來的聲音會刺激到蘇黔,讓他從上面跳下來。他想拔步上樓,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只能像個木頭人一樣在樓下死死盯著上面的陽臺。藍色小人已經徹底被紅色小人吞噬了,蘇黔把另一隻腳也跨過了欄杆,站到陽臺外沿,只有腳尖還落在平臺上,腳跟已經懸空了。他往下看了一眼,看不清楚,甚至連自己所在的高度都無法判斷,於是有點猶豫,怕這一下去並不能摔死。這一刻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什麼親人朋友愛人,什麼未來的展望,什麼人生的美好,全都不能被想起來,只剩下一種衝動,命令他往下跳。楊少君顫抖到無法剋制,這是他一天之內第二次看到有人要跳樓了,在他前半生裡這樣的場面看的也不算少了。他開始感到暈眩,當年蘇維從樓上跳下去的一幕在眼前一閃而過,畫面已經模糊了,但是那種強烈的無奈和無力感卻真實重現,令他眼前一片金光閃耀,幾乎要昏厥過去。他勉強頂住身形,顫聲喊道:&ldo;蘇黔……蘇黔……蘇黔……&rdo;他一開始叫的很輕,一聲聲響起來,當做緩衝過渡,生怕有半分刺激到蘇黔。絕口不提自殺的事,他喊道:&ldo;蘇黔,你能不能進房間幫我拿一下東西?就在你那個房間,抽屜裡有一個藍色的盒子,幫我拿出來好不好?&rdo;他知道蘇黔現在精神不太正常,也許已經沒有正常人的邏輯思維能力了。他見過談判專家哄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什麼大道理都不能講,家人朋友他根本不記得,就只能像對小孩兒一樣連哄帶騙。蘇黔低下頭,眯起眼看他。臉上的表情是夢幻的。楊少君不知道他視力恢復的怎麼樣了,生怕他看到自己的臉又會像以前那樣發瘋。但是現在他無可遁形了,只好把高領毛衣揪上來一點,儘量遮住自己的臉:&ldo;蘇黔,你聽到了嗎?能去幫我拿一件東西嗎?那件東西……那件東西是蘇維想要的,他今天晚上就能回來了!&rdo;蘇黔聽到蘇維的名字,猛地睜圓了眼睛,腳用力一蹬陽臺,跳了下去。楊少君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伸出兩手,做出想接人的姿勢。但是蘇黔並沒有跳下來,他的手還緊緊抓著陽臺的護欄,身體懸在半空中蕩啊蕩。他仰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很想要鬆開,但是就像被焊在上面似的,鬆不開。現在他整個人都不受理智的控制,也不知道到底受什麼控制,心裡一片漠然,腳自己跳了下去,手卻死死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