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楊少君的心思已經不在讀書上很久了,成績一直在下游浮動。齊永旭倒也不算什麼上進的好學生,不過家裡有人逼著,又憑著點小聰明,成績倒一直不錯。到了初三下半學期,齊永旭和楊少君待在一起的時間漸漸變少了。齊家父母不怎麼喜歡兒子那個成績很糟糕的鐵哥們,一旦齊永旭要和他出去就或軟或硬地把兒子攔下來,後來齊永旭都只能找各種不同的藉口溜出門找楊少君玩上一會兒。楊少君為了平時能和齊永旭多一點相處的時間,總是陪著齊永旭去補課,在他學習的時候就近找一網咖或桌球房打發時間,等他補完了課再一起回去。為了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他們會故意提前幾站下車,然後慢慢悠悠地晃回去。有一次齊永旭走著走著突然笑了:&ldo;我怎麼覺得我們倆像在談戀愛似的。&rdo;楊少君心裡一緊,突然有種頓悟的感覺‐‐戀愛!是的,對一個同性,他期待的是戀愛的感覺!齊永旭說:&ldo;我上一個女朋友就是這樣,她週末去補課,非要我去接她,然後我倆一起走回來。就跟我們現在這樣一樣。&rdo;楊少君故作漫不經心地說:&ldo;那不挺好?&rdo;齊永旭勾住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說:&ldo;好啊,真好。女的就是粘人,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她,我煩都煩死了。跟你在一起就不會,我是恨不得跟你長在一塊兒,穿一條褲子。哎,你說,為什麼以後都是男的和女的結婚?要是能跟你過一輩子,我覺得也挺好。&rdo;那是楊少君第一次對自己的性向大徹大悟。父母離婚以後楊少君跟母親住在老房子裡,也許是為了拋開過去,楊少君的母親接了份外地的工作,越發是常常不回家了。而父親已經甩開了他們母子這包袱,當然也不可能會回來看看。楊母每個月回來一兩趟,給兒子留下一個月的生活費又走了。中考前那一晚,楊少君還是獨自一人過的。當天晚上他對著電視枯坐了很久,最後在上床睡覺和看書之間選擇了後者,決定還是在考試前再最後盡一點心意,這樣會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點。然而在書桌前剛坐下不久,他就聽到門邊有哧哧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木頭。楊少君一開始以為聽錯了是風聲,但是安靜了一會,那聲音就更大了,房子這麼小,聲音就是從他位置附近傳出來的,絕不會有錯。因為房子電路老化的問題,最近房間裡唯一那一盞昏暗的小吊燈也出了點毛病,時不時一閃一閃的。楊少君安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當聽到異常響的茲啦一聲瞬間就毛了,扭頭往聲音來源處一看,就看見一隻有他兩個拳頭大的老鼠在哪裡啃牆皮。多年以後楊少君想起來覺得好笑,可他當時真的有種全身過電連頭髮都豎起來的感覺。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和一隻飢餓的老鼠在四坪大的房子裡,他們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卻又都無處遁形。最終,楊少君抓了本數學書跳起來奪門而逃。他在外面閒逛了一個小時後來到齊永旭家樓下。第二天就要中考了,他沒有心思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們。當時已經是十點多,齊家的燈都暗了,楊少君在樓下徘徊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去按門鈴。他就坐在小區裡的草坪旁,傻傻地看著齊家沒有光亮的窗戶。等到十一點多的時候,小區裡的路燈都熄滅了,只有月光和丁點星光映襯著這片土地。他不敢回家面對那隻老鼠,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裡可去,就傻傻地坐在那裡,想:也許永旭半夜會爬起來喝水。如果燈亮了我就上去摁門鈴。可是燈一直都沒亮過。凌晨四點的時候,楊少君一路吸著鼻子走了。他回到家,心已經麻木,就算看見那隻老鼠也不怕了。可是老鼠已經找地方躲起來了,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 他進水房衝了半小時的冷水澡,又跑到床上幹躺了半小時,等到太陽昇起來的時候,他換上校服無精打采地出門趕考去了。蘇黔中考前的幾個月裡簡直活成了小皇帝。蘇家雖說有三個男孩,但老二蘇維和老三蘇頤的關係明顯要比跟他這位大哥親密的多。再往大了說,蘇維和蘇頤在父母和大姐面前也是調皮搗蛋的混世小魔王,卻偏偏只在他和二姐蘇謝惜面前裝的乖乖的。若僅是乖巧倒也沒什麼不好,但那明顯的生疏就讓蘇黔心裡不痛快了。他也想和弟弟們近親,但每次他看到兩個小壞蛋撅著屁股跪在一起商量壞點子想走上去摻一腳的時候,小壞蛋們一看到他就受驚逃走了。蘇黔自己死活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