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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君想,蘇黔會怎麼想自己呢?在這個關頭說要甩手走人,簡直就是個懦夫,想要撇開關係趕緊跑路!&ldo;媽的!&rdo;楊少君給了自己一巴掌:&ldo;瘋了,做的這都什麼屁事!&rdo;事實上,他也很煩躁,他也快要到達一個臨界值了。睡在他身邊的情人突然間精神狀況就出了問題,一會兒是想把他推到槍口上送死,一會兒是半夜溜進房間想要他的命。工作也不順,他那一槍開的太欠考慮,被停職了幾天上面一點訊息都沒有,手底下有個副隊長是太子黨,上頭早就想把人提上去了。他這兩天看似冷靜,其實腦袋裡也根本就是一團亂麻。楊少君煩躁地抓頭髮,自言自語:&ldo;話都說出去了,刺激也刺激了,還能怎麼辦?&rdo;他煩躁地踱來踱去,又點了根菸抽,逐漸平靜下來。卡普格拉妄想症……他開始設身處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懷疑身邊所有人的都被要害自己的壞人冒名頂替了,自己會怎麼辦?殺了他們?嘗試逃走?其實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在年少時曾經有這麼一段時間,他的母親休假兩個月在家陪著他,每天為他做飯,飯後帶他出去散步。在那段時間裡,他也懷疑自己的母親被一個相貌相似的人替代了。不過那段時間並不長久,當時的他很快否定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歸結起來,只是自己對這個生了自己卻不養的女人感到陌生而已。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有如此妄想的人,一定是非常的無助,非常的惶恐。沒有安全感。1919、 楊少君年輕敢拼,很受局長的器重,也就常常帶著他出去走飯局,為他的前途鋪路。這天楊少君又陪著一群局長科長們去吃飯,酒到半酣,他走出包廂去抽菸。酒店的走廊裡十步一盞奢華的吊燈,將每一個角落照的亮亮堂堂,牆壁是一塵不染的潔白,楊少君拿了煙出來又不好意思抽,總覺得這樣乾淨奢華的地方是該戒菸的,只好往盥洗室裡走。他走進盥洗室,點上煙,撐在梳妝檯前打量自己。當年爬樹打鳥捉蟬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轉眼卻已經是奔三的人了。他從鏡子裡打量著自己眼角的細紋,粗糙的毛孔,濃密雜亂的眉毛,青色的胡茬……看著看著,突然覺得鏡子裡的這個人像是陌生的。他想,是該找個人陪了,再這樣孤獨的過下去,就快要迷失了生活的意義。就在楊少君難得思考人生哲學的當上,他忽覺小腿一痛,轉頭望過去,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手裡拿著彈弓傻傻地看著自己。兩人目光對上,小男孩猛地回過神來,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刺溜一下逃進一間廁所隔間裡,把門鎖上。楊少君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紙捏的子彈,看一眼被關緊的隔間門,啞然失笑。抽完一根菸,他剛剛被勾出點癮頭來,又點了一根。幾分鐘以後,隔間的門被開啟,小男孩賊兮兮地探出半張臉查探門外的敵情,發現楊少君還靠在洗手檯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猛一哆嗦,又把門鎖上了。楊少君被逗樂了,夾著煙無聲大笑。又抽了兩口煙,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對著裡面喊道:&ldo;蘇小囝,你在裡面嗎?&rdo;楊少君聞聲望過去,看清那個男人的臉,手一抖,菸灰落到他自己的夾克上。隔間的門又被開啟,小鬼頭像個球形閃電一樣飛撲到男人身後,抱著他的腿瑟瑟發抖,帶著哭腔喊道:&ldo;爸爸爸爸,你救救我,不要讓他打我!&rdo; 楊少君的手又一哆嗦,菸蒂從他指尖滑落,落在一灘水漬上,茲一聲熄滅了。男人驚訝地低頭看了眼把頭埋在自己腰間的兒子,皺眉,往楊少君的方向望過去,又是一怔。楊少君還做著兩根手指夾煙的動作,但煙已經沒有了,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把手貼到自己臉上。他一眼就認出了蘇黔,而蘇黔迷惑了幾秒鐘以後,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ldo;咳咳,&rdo;楊少君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ldo;蘇黔,你……好?&rdo;在那一刻,他的心情僅僅是見到了故人的訝然,至於其他的,仇恨也好,不甘也好,都還沒來得及想起來。蘇黔還是一樣的冷漠,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彎下腰問蘇小囝:&ldo;他為什麼要打你?&rdo;小鬼頭做了壞事,羞愧的不敢說話,把臉在爸爸腰窩裡埋的更深。楊少君感覺蘇黔再次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經像是看人口販子似的警惕了,一時間啞然,簡直不知道這個誤會要從何說起。好在蘇黔還是明事理的,知道在這個高階酒店裡好好的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主動找小孩的茬,大概是蘇小囝不小心得罪了他,於是這個小雞肚腸的傢伙打算跟一個六歲的孩子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