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嘉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高展明睜開眼,微笑道:&ldo;劉大人考慮好沒有,若是考慮好了,我就叫人把叛軍押進來,咱們一個個審,愛怎麼審怎麼審。&rdo;劉世嘉在桌子底下拳頭捏的咯咯響,半晌擠出一個笑容:&ldo;御史大人的意思呢?&rdo;高展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顯然,劉世嘉顯然陷入了糾結之中,一時半會兒做不出決定,所以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但這也是個無解的答案,無論他答了什麼,劉世嘉都會懷疑他答得是真心還是假意,最後又陷入猜忌和糾結之中。事實上,無論這樁案子怎麼辦,高展明都可以接受,但又都有頭疼之處。‐‐高展明方才說的話,並不是假話,而是他的真心話。高家想要繼續富貴下去,他就必須要改變目前的局面,把腐敗的苗子一根根揪出來,要不然這棵參天大樹倒下也不過就是朝夕的事。嚴查,揪出一堆徇私枉法狗仗人勢的東西,就是去掉了一顆毒瘤,但是高元照和高嬙那裡難以交代,勢必會受到責難;放那些狗東西一馬,眼下的困難是解決了,可從此以後想要再整治折衝府又難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把這樁事當做一個人情,賣給劉世嘉。高展明笑道:&ldo;我聽劉大人的。我是個御史,主督查之職,查辦案子,是劉大人的公事,我只管聽著就是。&rdo;劉世嘉發現高展明是真的打算隨他的意思,更加吃驚了。他原以為高展明跟他說那番話,是故意誘導他,想讓他掉進圈套裡,可高展明不表露出任何態度,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過了片刻,劉世嘉黑著臉一拍桌子,大聲道:&ldo;來人!把叛軍給我押進來,我要嚴查此事!&rdo;高展明抱胸坐在椅子上,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一副悠然自得之態。 查案不片刻,兩名叛軍就被押了進來,一名錄事捧著薄子和文房四寶跟進來做案頭記錄。劉世嘉問道:&ldo;今日的叛亂,是誰帶的頭?&rdo;那兩名叛軍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說話。劉世嘉一邊偷偷打量著高展明的臉色,一邊審問那兩名叛軍:&ldo;那麼,你們為何造反?&rdo;一名叛軍跪下去給劉世嘉拼命磕頭,哽咽道:&ldo;長官,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平民參軍,這折衝府裡所有軍官家裡都有權勢背景,不少士兵跟他們沾親帶故,也收了蔭庇,唯有我們這些靠不上的,平日裡受盡了凌辱。他們目無王法,橫行霸道,逼著我們給他們孝敬錢,家裡沒錢,就逼我們去搶老百姓的,就算出了事,也是我們擔罪過。先前有人氣不過,違抗他們,說了兩句,就被他們給活活打死了。&rdo;劉世嘉眉頭皺得極緊。看方才那些人的態度,就知道他們往日囂張到了什麼程度,根本不聽長官的指令,無法無天,會做出這種事來也不奇怪。一旁的錄事舉著筆躊躇地看著高展明。他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些如實地記下來。高展明坐正了身體,問道:&ldo;你方才說的欺壓你們,逼你們偷盜的,都有哪些人?&rdo;劉世嘉吃驚地掠了他一眼。高展明是真的想查?那兩名士兵頭如搗蒜,報了數人的名字出來。他們參與了造反之事,自知死路一條,所以說話也再沒什麼顧忌。&ldo;以王奇為首的幾名尉官,要求我們這些沒有職務的人每三個月給他們交一吊錢,說是軍費,若是不交,要治我們的罪,還會把我們活活打死。有些士兵巴結上了那些尉官,就把他們的指標分配到我們頭上。我們家裡是窮苦老百姓,原本還指望軍餉能養活家裡老小,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呢?&rdo;錄事又看了眼高展明,暗暗掬了把冷汗。他這個記錄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這個王奇可是高展明的表弟,雖說是遠方親戚,但也是親戚,這一段要是記上了,萬一到時候高家找他的麻煩可怎麼辦?劉世嘉冷冷出聲道:&ldo;你怎麼不記?&rdo;錄事連忙低頭在簿子上寫了起來,只是隱去了王奇的名字不提。兩人繼續審下去,越聽越觸目驚心。哪裡都有腐敗和黑幕,高展明和劉世嘉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折衝府的腐敗情況居然如此之甚,用目無法紀都已經無法形容,有些事情做得簡直是問天借了膽,便是當朝皇帝都未必敢做那麼多過分的事。劉世嘉的臉色越來越黑,高展明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那劉世嘉到底是個外人,他再怎麼憤怒,也不過只是打抱不平罷了。可高展明卻是高家人,他除了不平、憤怒、憐憫的情緒之外,更多的則是擔憂。照這個形式下去,高家只會比他想的落敗的更快,這折衝府的勢力可是兵權,兵權就是要強大才可以捍衛自己的地位,可看看現在折衝府是個什麼鬼樣子,練兵之地成了享樂腐敗之所,根本不堪一用。如今的高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