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看著季衡,只見季衡神色平和,因才出月子,月子裡補養得好,故而比以前要胖了好些,面上也有了些肉,因此更顯得面白如玉,細膩如凝脂,眼睛烏黑有神,正是體態風流,丰神朗潤的樣子。孩子出生後,他便退了懷胎時候有的那一份媚氣,不過許氏想,要是他穿著女裝,倒也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她又責怪起自己來了,要是不是把季衡生成這亦男亦女的樣子,她如今也不會受這種難捨的傷痛。要是季衡是兒子,那自然早成親為她生了孫子,她就正是享天倫之樂的時候;要是季衡是女兒,如果是入宮了,那她也不會多想那在宮裡的外孫,要是沒入宮,直接嫁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她也可像三姨娘一樣,時不時去看他,甚至將外孫接回家來帶著。偏偏現在是這個樣子。許氏說道,&ldo;麒兒在宮裡,雖說宮裡是最富貴的地方,但是,我們也知道里面殺機四伏,實在不是個讓孩子好好長大的安心之地。雖皇上喜愛他,將他放在麒麟殿裡養著,但是,到底皇上是帝王,日理萬機,哪有多少時辰看他,他也不過是由著奶孃宮人們養著罷了,又沒有母親照看,實在可憐呀。想到他或是哭了,或是寂寞了,我卻在宮牆之外,只能遠遠擔憂,心裡就痛得很。&rdo;季衡被許氏這麼一說,也難受起來,但到底是男人,也知道當斷則斷的道理,便道,&ldo;母親,你憐惜他的這份心意,就足夠了。他到底是皇子,總要適應宮中才好。再說皇上一心愛他,也不會讓他受了委屈。&rdo;許氏搖著頭,並沒有被季衡這話說動。她又看向季衡,動了心思,道,&ldo;衡兒,我看你還是早日成婚,多生幾個孩子才好。&rdo;季衡愣了一下,對於這件事,他現在有些茫然,再說,他才十九歲,在他的觀念裡,即使三十多歲成婚都不算晚,而他心意不明,實在不願意害了一個女孩子。季衡不是含糊猶豫之人,便對許氏說道,&ldo;母親,此事最近還是不要再說了,我要下東南去,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定了親卻不能回來成親,讓人閨秀等著,也並不好。&rdo; 許氏一聽他這話就突然哭了起來,她年輕時候十分倔強,受到什麼委屈都會忍著不落淚,現在年紀大些了,則是常常傷感,很容易就落淚了。季衡看許氏哭起來,便很慌亂,一邊拿手巾要給許氏拭淚,一邊說道,&ldo;母親,你哭什麼呀。有話好好說,不滿意我,也都直接罵我,你這樣哭,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rdo;許氏邊哭邊哽咽著道,&ldo;看看吧,這就是我。當年是我自己作孽,現在遭報應了。&rdo;季衡完全不懂她是什麼意思,只好坐到了貴妃榻上去,伸手將許氏摟到了自己懷裡來,一邊輕輕拍撫,一邊說道,&ldo;是兒子不好,你責怪自己做什麼。&rdo;許氏便低聲道,&ldo;是我的錯,你當責怪我的。&rdo;季衡完全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這時候許氏便抬起頭來看他,道,&ldo;當年我嫁給你父親,成婚了幾年一直沒有身孕,因上無公婆,便也並不著急,但是總歸是怕人說,便將身邊三個陪嫁給你父親做了通房,其中兩人就有了孕,於是我就將三人都抬做了姨娘,老三就生了大姐兒,老大生產時難產,大人孩子都沒保住。你父親一向是不狎妓的,最初我沒有身孕,他也著急,但也沒怪我是我的問題,現下有兩個姨娘很快就有孕了,問題自然不出在他身上,他又在外面看上了老四‐‐穆家的姑娘,就是現在四姨娘,老四家裡日子差,是她父親將她賣給你父親的,我當時十分生氣,你舅舅勸我不要氣,他已經算是身正的了。老四進府後就懷了三姐兒,我就更生氣了,也不服氣,便讓你舅舅給找了不少藥吃,想著得自己生個孩子才好。吃了不少藥之後,果真就有了孩子,便是你。想來你身體這幅樣子,就是我當時吃了那些藥的原因。我前陣子問了翁先生,翁先生說你身子如此,該是我懷胎前或懷胎時吃了不當的藥的緣故。我想到這些,心裡就難受不已。衡兒,是我對不住你。&rdo;季衡看許氏哭得傷懷又自責,就更是對她萬分憐惜。要說他身體這樣,他是早就知道是許氏在懷他的時候吃了不當的激素的原因,不過,許氏是他的生母,這難道還要怪罪許氏,說是她的錯嗎,那樣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了。季衡說道,&ldo;母親,你何必自責。你能將我生下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父母生恩,與天地等。我哪裡會責怪你呢。要是沒有你吃藥,說不得我根本就不會出生,根本就沒有我。無論我之後怎麼樣,你能將我生下來,我就足夠感激您。再說,你對我的養育,恩重如山,我常覺得辜負了你,不知如何回報才好。現在我又要下東南去,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