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趕緊應了,去做事去了。季衡對三姐兒說,&ldo;都是自家兄弟姊妹,無論什麼事,姐姐們都可以對我說的。我剛才在車轎院子裡也看到舅母和表兄了,不知是不是舅舅家有什麼事。&rdo;三姐兒抬頭看向他,抿了一下嘴,才說,&ldo;那只是咱們的舅母表兄弟,他們哪裡敢高攀你呢。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是舅舅又欠了賭債,打發舅母和表弟來借些銀錢,他們以為娘這是進了聚寶盆,身邊就是搖錢樹,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知道誰都是過日子的,誰沒個艱難處。&rdo;說到後來,她幾乎要哭了,想來是既心疼她母親又心疼舅舅家裡吧。季衡嘆了一聲,從自己袖子裡拿了一個荷包出來,推給三姐兒,說,&ldo;這裡有一些銀子能夠解燃眉之急,不過我看要解決舅舅家裡的問題,除非讓舅舅不要再去賭了。&rdo;三姐兒不收,沒碰那個荷包,說,&ldo;姐姐哪裡能要弟弟的東西,要說,我匣子裡一隻碧玉鐲子,也夠舅舅家裡吃喝一兩年的,但哪經得住他拿去賭。這賭癮要怎麼戒掉,我可想不出什麼法子來,聽說有人剁了手也照樣賭的。剛才舅母來,母親也沒讓她空著手回去,還不需要你來補貼的。&rdo;季衡便也不再強求她收下銀子,而且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是說,&ldo;或者我想法子給他找件差事做吧。&rdo;季衡這麼說了,三姐兒也沒當真,只是嘆息了好幾聲。三姐兒對待這螃蟹可是十分細緻,先是將本就在船上清水裡吐沙吐了好些天的螃蟹又用家裡的清水再養了幾日,煮之前,又將刷洗得十分乾淨的螃蟹放進了酒裡,將螃蟹燻醉了,這才將螃蟹拿起來,在螃蟹臍上放了薑片,又用紫蘇葉子將螃蟹包起來,這才放進蒸鍋裡面蒸,蒸熟就趕緊上桌,讓大家趁熱吃。這也就罷了,她準備的蘸料也十分有特色,並不僅僅是姜醋汁,還在裡面放了從南方運過來的橙子,將橙子汁擠了出來兌在裡面。螃蟹因為處理得好,絲毫沒有腥氣也就罷了,上面還帶著清香的紫蘇味,又有一點酒香,蘸料也是十分適宜。四姐兒倒沒有三姐兒這麼上心,江南士大夫吃蟹的蟹八件,她是沒有準備的,就放了兩把剪刀在桌子上,剪刀還是女紅用的剪刀,只是洗乾淨了拿來用罷了。碗筷倒是拿出了西院裡的珍藏來,碗是精美的粉彩,筷子是一套平常根本捨不得拿出來用的象牙筷。五姐兒溫溫柔柔的,準備了菊花酒,從她親孃那裡抱了一套套杯來,是用琉璃燒的十花盞,這十花盞,是每個杯子都是不同的形狀,做成秋葵,蓮花,梅花,芙蓉等的樣子,十分漂亮。桌子上這一套,最珍貴的就是這十花盞了。從這個上面也看得出來,六姨娘自從生了瓔哥兒,她那裡好東西的確是越來越多。不過這些當然也都沒有在季衡和許七郎的眼裡。也許是兩人見過太多好東西,也就很少注意這些了。不過三姐兒和四姐兒卻是會注意的,以前在所有姨娘裡,她母親是最風光的,屋子裡好東西是最好的,她們姐妹倆在用度穿著上也要比大姐兒五姐兒好些,這些都是因為她們親孃是管過事的,即使現在,四姨娘因為在太太許氏跟前應對得益,管事也穩妥,依然是被許氏所看重,有時候也委以重任,但是,自從六姨娘生了瓔哥兒,六姨娘那裡的好東西就越來越多,現在風頭自然是已經蓋過了四姨娘。三姐兒和四姐兒將這些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是會有些小疙瘩的,好在和五姐兒是姐妹,平常也交好,自然有什麼酸溜溜的情緒,也是一概都忍了。竹亭裡擺的不是圓桌,而是個小長桌,季衡坐在了上位,一邊坐的是三姐兒,一邊坐的是許七郎,螃蟹的確是味道鮮美,季衡喜歡吃蟹腿,許七郎是知道的,就用剪刀剪了蟹腿,將裡面的肉戳了出來給季衡吃,邊戳邊說四姐兒,&ldo;四表妹,你準備這吃蟹工具,也不準備蟹八件,就放兩把剪刀在這裡,吃起來多費勁呀。&rdo;四姐兒其實一向是話少的,但是年歲大一些了,倒沒有小時候那麼靦腆了,而許七郎在姐姐妹妹們跟前一向是沒臉沒皮,四姐兒也敢和他開玩笑,說,&ldo;三姐煮的螃蟹這麼好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嗎。&rdo;三姐兒笑著道,&ldo;還不正是堵不住他的嘴,他一直在給衡哥兒剔蟹腿呢。&rdo;季衡笑了笑,將自己螃蟹裡的蟹黃給許七郎,說,&ldo;你趕緊吃自己的吧。&rdo;許七郎將手裡的蟹腿肉都剔給季衡了,才拿過季衡給自己的蟹黃來,將醬汁直接倒進蟹殼裡,用筷子戳戳戳,戳成了難看的一灘,拿了湯匙舀著吃。他這暴殄天物的吃法,馬上讓三個姑娘家看得目瞪口呆。五姐兒說,&ldo;七表哥,看你這麼折騰,我都要吃不下去了。&rdo;季衡倒沒管他,說,&ldo;別看他就好。&rdo;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