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喪屍病人在顧禾醒過來是在一個黃昏。巨大的落地窗呈一個弧型佔據了一整面牆,窗簾全被開啟,只是窗戶玻璃沒有開,沒有風吹進來,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一張大床擺在房間東邊,床的銅柱上雕刻著細緻的花紋,因表面鍍上的金粉而在最後的陽光裡閃著瑩潤光芒。從床頂往下垂下粉藍色的紗帳,紗帳朦朦朧朧,看出床上織錦被子下一個身形。被子裡的人動了動,眼睛緩慢睜開了,目光迷茫地望向頭頂,看到了頭頂的紗帳,他迷迷糊糊,又動了動頭去看四周。透過紗帳,看到了那輪即將落下去的太陽,太陽在遠處直入雲霄的大樓旁邊,火紅的顏色,周圍的雲也都被染紅了。他盯著太陽看了好一陣,直到太陽往下墜得越來越厲害,就要看不到。落地窗裡面,一架白色的三腳架鋼琴擺在那裡,夕陽最後的餘輝正好從鋼琴一個角上照過來,鋼琴一半在光線裡,一半在黑暗裡,讓它帶上了一種莫名的神秘。除了鋼琴,還有兩把沙發和一張小桌子擺在窗戶旁邊,小桌上還放著一本書和一隻花瓶,素色的花瓶裡擦著兩隻豔紅的玫瑰。顧禾又盯著那玫瑰發了一會兒呆,他只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想什麼都非常慢,過了好久,他才記起來,自己感染了喪屍病毒應該要死了,他上一次的記憶是什麼時候?應該是在山裡,只有他和肖策兩個人,他喜歡那種日子,覺得死而無憾了。但是,他還沒有死嗎?這裡又是哪裡,是城市裡?只是,這座城市又讓他覺得莫名奇怪。太陽徹底沉下去了,暮色漸漸升起,到處都昏暗下來,落地窗外一座座高樓都在這沉沉暮色裡沉寂著,像是末日之後,無人的孤寂都市,沒有人聲,沒有亮光。是了,顧禾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外面的城市奇怪了,因為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城市的光明,外面的一切就像是幕布上的一幅畫,沒有生氣。要不是剛才體會了太陽落山光陰的變化,顧禾都要以為這面落地窗的確就是一幅畫了。這裡是哪裡?顧禾想著,他想動一動,但是發現很困難。他廢了半天勁才抬起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的手的一瞬間,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因為他的手上面板非常黑,他甚至懷疑自己是看花了,但是,即使是在這麼昏暗的光線裡,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面板看成這麼黑。顧禾有種徹底的悲涼感覺,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肖策回來了,顧禾房間外守著的傭人向他彙報道,&ldo;先生,裡面一直沒有動靜。&rdo;肖策很是失望,失望之餘又覺得有希望,雖然顧禾沒有動靜,但是,卻一直有生命跡象,他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肖策推開門進了房間。房間裡巨大的銅柱床由床帳隔離出來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他的顧禾就在裡面。他撩起床帳掛了起來,坐上床俯身看顧禾。顧禾像個睡美人一樣兀自睡著不醒,他的手指在顧禾的臉頰上不斷輕撫,柔聲道,&ldo;親愛的,你再不醒過來,而且這樣繼續變黑下去,在夜裡,說不定我都會看不見你了。&rdo;這個冷笑話又昏睡過去的顧禾自然聽不見,他憂愁地嘆了口氣,又道,&ldo;明天再做一次檢查,你要是不聽話還不好的話,又要給你扎針哦……&rdo;顧禾沒有一點反應,他在他的鼻子上劃了一下,起身來,又出門去了。肖策沐浴之後上床睡覺,剛坐上床,他就心裡一跳,瞬間轉過臉看顧禾,發現顧禾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帶著微綠的光。肖策臉上是僵住的神情,帶著狂喜和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才喚道,&ldo;顧禾?&rdo;顧禾低低&ldo;嗯&rdo;了一聲,他的心跳非常快,整個人都非常難受,他嗚嗚地又哼了兩聲,要伸出手來。肖策之前一秒還非常高興,這時候,他也發現了顧禾的不對勁,顧禾臉上和眼裡都帶著痛苦,生物磁場也有些亂。他將顧禾抱了起來,&ldo;顧禾,怎麼了?&rdo;顧禾低低哼出聲,&ldo;我難受。&rdo;肖策什麼也管不了了,抱著顧禾衝出了臥室,往樓下跑去。在檢測中心,顧禾被送去做了掃描,他一個勁地呼著難受,肖策看得擔憂痛苦不已,這裡的醫生卻說有感覺了是好現象,讓肖策不要擔心。但是,肖策卻總覺得不是這樣的。他當時恢復意識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醫生說顧禾的身體內在發生變化,但是這時候他們沒辦法做任何事幫助正在改變著的顧禾,只能等他身體裡的變化趨向平和之後,說不定就是顧禾成功轉化為後喪屍的時候。顧禾痛苦地呻吟出聲,朝肖策伸手。肖策伸手握住他的手,將他從檢測臺上抱下來,把他抱在懷裡,問他,&ldo;怎麼了?&rdo;顧禾低吟道,&ldo;太悶了,我想在外面去。&rdo;他覺得要呼吸不過來,這裡壓抑得讓他受不住。肖策遲疑了一瞬,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