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玉低頭看一眼他手,心頭升起一種異樣情緒。這是今日宋殊第四次主動碰她。對於男女接觸,唐景玉早就麻木了,只要不是別有目的的碰觸,男人碰她她毫不介意,比如錢進楊昌拍她肩膀,朱壽怕跟丟了牽住她手,甚至是跟朱壽睡一張床上。她呢,她不會閒得沒事天天去碰他們,但遇到事情需要拉扯一把或玩鬧時,她也會碰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之前宋殊握著她手指教她做燈,還有上下馬車時他拉她扶她她都沒覺得何處不對,現在他扶著她上船,她就有點困惑了。在她看來,宋殊這種人,明知道她是姑娘家,就算是有心照拂,也不會多次碰她吧?她再怎麼說也十四了,馬車車板太高沒辦法,可上船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真的覺得她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滿腦子胡思亂想,人已經被宋殊牽到了船上,昏昏暗暗的,宋殊將她帶到一側坐好後才放開她,確定朱壽也坐好了,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面朝前方吩咐船伕:&ldo;走吧。&rdo;船伕頭上戴著斗笠,夜色裡看不清面容,只見他撐著竹蒿動了幾下,小船就往河中心去了。唐景玉盯著宋殊側臉,看了好半晌,忽然失笑。如果不是好心幫忙,還能是什麼?輕薄她,佔她便宜?這個念頭一起,唐景玉先忍不住鄙夷自己,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以宋殊的才學品貌家財,真想成親,回京當官娶皇上的妹妹皇上都願意,只要他想,各種美人應有盡有,豈會看上她一個才貌雙缺的窮丫頭?想通了,唐景玉又自在了,等船一停,宋殊讓他們隨意找個地方放燈時,唐景玉抱著自己的燈走到船尾。朱壽想湊到她這邊來,唐景玉把他趕跑了,自己捧著燈撐著船舷,默默看了許久許久,才小心翼翼將河燈放入水中。流水淙淙,河燈很快就漂出了一段距離,快得出乎她意料。唐景玉情不自禁追著燈看,想看它會漂到什麼地方。宋殊剛放完自己的燈,餘光裡漂過來一盞紫色的,來不及思索,目光自作主張投了過去。&ldo;娘,阿玉到嘉定了,一切安好。這是我親手摺的燈,娘覺得比外祖……&rdo;水動燈轉,露出更多的字,可惜河燈漸去漸遠,更多的他是看不清了。~中元過後,宋家燈鋪又開始忙碌起來。宋殊每月要做三對兒燈籠,七月他忙著教徒弟,才做好一對兒,加上中秋眼看就要到了,他要準備花燈比試的燈籠,接下來沒有多少時間講課,便決定讓唐景玉三人練一項無需他時刻看著練的基本功。&ldo;做竹篾燈籠,分竹篾是最根本的一步,選好竹子後,接下來陸續經過破竹、泡竹、破篾、起篾、劃篾、盤篾踏底、分篾,然後才是編織骨架糊紙做燈籠。明年三月前你們要學的就是分竹篾,每個步驟必須做到我認為熟練時才能繼續往下學。&rdo;夥計們做活的院子裡,宋殊拿起一根長竹對唐景玉三人講解:&ldo;這個月你們先學破竹泡竹,破竹包括量砍截……&rdo;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文人書生,而是一個熟練的劈竹匠,手中拿的東西從筆墨變成了砍刀,手起刀落如行雲流水,瀟灑俊逸。唐景玉看傻了。之前宋殊說要教他們削竹篾的時候,她以為宋殊打算讓夥計教他們的,他自己絕不會做這種粗活,沒想到他動作比鋪子裡的夥計還要熟練。他是狀元郎啊,只要他會用竹篾做燈籠,會提筆寫字,根本不用親力親為,那些達官貴人誰在乎他會不會削竹篾?他何必如此認真,樣樣都做到精通?唐景玉盯著宋殊的手,越看越覺得暴殄天物。那麼好看的手,天生就該持筆寫字,而不是拿把砍刀……&ldo;你們一人去選根竹子。&rdo;唐景玉所有的惋惜不忍,都在聽到宋殊這句話時消失殆盡,趁朱壽楊昌二人去選竹子時,唐景玉湊到宋殊身邊,仰頭哀求:&ldo;掌櫃,你也說了,我只是做燈籠還債的,不用每一步都學精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