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鄉,還能有第二個人嗎?許攸強迫自己露出驚喜的笑容,&ldo;回皇上,微臣確實與榮將軍見過幾面,可惜未能深交。&rdo;說完,他轉身望向武官所在位置,似是尋覓。&ldo;哈哈哈,文遠不用找,平西將軍常年鎮守西北,已有多年未曾回京。不過你放心,明年朕宣他回來,屆時你們二人再把酒言歡。&rdo;明帝朗聲笑道,示意許攸落座,隨即目光移向別處,繼續跟其他臣子說話。許攸穩穩地坐了下去,但周圍人在說什麼,他已經聽不太清了,腦袋裡只有六個字。榮徵,平西將軍。有宮女過來給他倒酒,酒水落入杯中,映著燈光,微光粼粼,如夢似幻。榮徵還活著,那他現在是不是在做夢,等明年榮徵回來,他的夢就醒了?許攸對著尚未平靜下來的酒水發呆。沒人注意到他的變化,除了坐在他一側的祁景。祁景從未見過岳父如此失魂落魄,而這種變化,是他聽皇上提起平西將軍後才起的。平西將軍?祁景垂眸沉思。他聽龐叔提起過平西將軍,那人行伍出身,從軍兩年升任千戶,第三年正趕上朝廷與胡人交戰。當時定西侯領兵,輕敵冒進遭敵人圍攻,身邊只剩龐叔一人時,榮徵帥千人來救,冒死救出了老侯爺,自此得到定西侯提拔,一步步升為將軍。榮徵是本朝悍將,祁景本來就敬佩他,此時越發好奇,難道岳父跟對方有交情?散席後,他不動聲色地跟在許攸身後。許攸旁邊就是祁儼,快到宮門口時,許攸忍不住將祁儼叫到一旁,低聲打聽道:&ldo;守正兄,那個平西將軍,為何我來京城這麼久都沒聽人提起過他?&rdo;&ldo;他啊?&rdo;祁儼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解釋道:&ldo;平西將軍性格孤僻,京城與他有交情的人不多,況且他常年鎮守在外,除非邊疆有戰事,否則很少有人會想到他。怎麼,你跟他很熟?&rdo;他自幼在京城長大,雖與平西將軍同鄉,卻沒有說過話。許攸隨意笑道:&ldo;因是同鄉,好奇而已。對了,平西將軍可有家眷在京?若有,我也好遞個帖子。&rdo;祁儼搖搖頭:&ldo;據我所知,平西將軍父母早逝家中並無親戚,而他至今未婚,在京城只有座將軍府。說來也怪,平西將軍位高權重,這麼多年有不少權貴想與之結親,就連皇上都想給他指過婚,但都被他拒絕了。&rdo;&ldo;這是為何?我記得他比我長三歲。&rdo;許攸順口問道,其實心中已有答案。祁儼並沒發覺許攸的心不在焉,邊走邊道:&ldo;據說他自小定親,對方在他從軍後搬走了,杳無音信,平西將軍堅持要做守信之人等對方回來,所以現在依然孤身……哦,下雨了,文遠你是坐車來的還是騎馬來的?若是騎馬,我送你一程吧?&rdo;許攸笑著謝絕:&ldo;多謝守正兄好意,雨不大,我自己回去就好……&rdo;話未說完,忽見斜對面一人朝他招手,正是家中小廝,後面還停著一輛馬車。&ldo;想來弟妹擔心夜路難走,派人來接你了,文遠你好福氣啊。&rdo;祁儼打趣地拍拍許攸肩膀,拱手道別,轉身走開前,他看向祁景,想邀騎馬而來的兒子跟自己坐車回家。可祁景看都不看他,祁儼無聲地嘆口氣,走了。許攸立在宮門口,對著祁儼離開的方向,似是目送,對漸漸加大的雨勢渾然未覺。&ldo;雨大了,伯父還是先上車罷。&rdo;祁景在旁邊瞧了會兒,忍不住出聲提醒道。許攸回神,本能地笑道:&ldo;嗯,你也……&rdo;說到一半看清了是誰在跟他說話,頓時變了臉色,拂袖而去。祁景望著岳父背影,心生疑惑。那邊許攸上了車,坐在馬車裡,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榮徵,原是江家一名小廝,本名榮七。榮七準備去外面打拼前,她央求父親走動幫他改了奴籍,並親自為他取了個新名字,榮徵,字行安。南征北戰,得勝歸來,一路平安,字字都蘊含著她的良苦用心。&ldo;轟……&rdo;外面雷聲滾滾,雨越來越大了。許攸挑開窗簾,恰好一陣風吹過,雨水落到他臉上,清清涼涼,涼得能喚醒任何醉酒之人。許攸閉上眼睛。如果她知道他還活著,她會怎麼做?怕她傷心,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