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也皺眉盯著戴先生。戴先生笑了,趕緊安撫道:&ldo;夫人放心,您身體底子好,脈象依然穩健,只要後面好好休養,切莫再大驚大悲,孩子沒事的。&rdo;含珠鬆了口氣,楚傾看著女兒,眉峰卻依然皺著,心不在焉地命如意去送戴先生。屋裡只剩父女倆,含珠掃視一眼屋中陳設,認出這是長風堂,想到自己不知昏迷了多久,低聲問道:&ldo;爹爹,王爺他們……&rdo;楚傾不想女兒擔心,可這事瞞不住,幫女兒蓋好被子後輕聲道:&ldo;兩人都沒能救出來,菡菡,你想想他們是怎麼對你與懷璧的,再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別為他們傷心成不?別影響了我的小外孫小外孫女,那都是外人,為了外人連累親人,不值得,菡菡別犯傻。&rdo;聲音溫柔,卻有嚴父的告誡,怕女兒犯糊塗。但含珠只是怔了怔。其實那樣大的火勢,只要當時在場的人,幾乎都可以判斷出程敬榮夫妻凶多吉少了。含珠說不清楚她暈倒純粹是身體承受不住驚嚇還是有別的原因,唯一肯定的是,她並未因程敬榮夫妻的遇難而傷心,真有,也是同情程嵐相繼沒了親人。&ldo;我知道,爹爹放心吧。&rdo;含珠輕輕摸了摸肚子,想到了還在侯府睡覺的元哥兒,思忖片刻道:&ldo;爹爹,王府出了事,我得搬回來了,元哥兒先留在侯府住幾日吧,等過了頭七再送過來。&rdo;靜王靜王妃都死了,程嵐已是出嫁女,現在整個王府只有她一個管事的,含珠再不想操勞也躲不了懶,她怕自己沒有精力照顧兒子。楚傾早想過這茬了,馬上回道:&ldo;好,元哥兒有乳母有你大嫂照看,應該能哄一陣子,明早我再讓你大伯母過來幫你的忙,你這邊也有司嬤嬤,你只管坐在旁邊聽她們安排好了,什麼事都不用操心,我也會請位太醫過來,哭靈跪孝你做做樣子就行了,別一直跪著……&rdo;關係到自己的身體,又不是真正的親人,含珠乖順地點頭。等楚傾說完了,她猶豫了會兒,忍不住問道:&ldo;爹爹,他死了,皇上會不會另派將才去換表哥回來?&rdo;水潤潤的杏眼裡隱含期待,她想程鈺了。楚傾輕嘆,愛莫能助地道:&ldo;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皇上八成會讓懷璧奪情,不必回家守孝。&rdo; 含珠眼神黯淡了下去,過了會兒才強顏歡笑,&ldo;嗯,是該這樣,爹爹,現在是什麼時候了?&rdo;女兒太懂事,想到剛剛女兒昏迷時女兒邊哭邊喊娘,楚傾心裡就說不出來的酸,女兒不是沒有委屈沒有心事,她只是不告訴他,只是懂事地自己默默承受。&ldo;快三更了,&rdo;楚傾壓下心中的複雜,笑著道:&ldo;那菡菡早點睡吧,今晚爹爹留在這邊,外面的事有我們,你安心休息就好。&rdo;他想多陪陪女兒,可他知道女兒不習慣他靠得太近,剛剛就已經想要勸他走了。&ldo;好好照顧夫人,有什麼訊息馬上報給我。&rdo;語畢,楚傾離座,沉聲囑咐去而復返的如意。如意鄭重應下。楚傾最後看一眼女兒,抬腳走了。含珠一時半刻睡不著,跟如意打聽程嵐的情況,如意怕她擔心,故意隱瞞了程嵐昏死過去的事,只說程嵐不停地哭。含珠幽幽嘆了口氣,到底還是累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靜王夫妻葬身火海,明德帝十分看重,命大理寺徹查此事。然程敬榮謝氏的屍體燒焦了,刀傷無法分辨,唯一知道真相的暖荷也死了,最後還是按照意外走水定案了,處罰了當晚謝氏院裡伺候的一干下人。父母雙亡,連帶著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也沒了,程嵐整日以淚洗面,但再大的悲傷總會慢慢平復,頭七過了後,程嵐終於記起了暖荷赴死前悄悄告訴她的那番話。現在她住在王府,不好回陸堯租賃的宅子,便暗中派心腹丫鬟將那個首飾匣子取了過來。夾層裡確實有兩封信,一封是寫給她的,另一封信封上註明的是給二嫂楚菡。程嵐沒想太多,哭著開啟了母親留給她的遺書。裡面內容不多,母親只說了她因弟弟的死對父王的恨,說是一日都不想再活下去,讓她好好與陸堯過日子,不要再惦記京城這個傷心地。最後囑咐她務必將另一封信親手交給二嫂,裡面是她對二哥二嫂的懺悔。原來母親是自己尋死的……可母親為何就不能為了她活下去?程嵐難過地無以復加,她不怪母親丟下她,她只想母親活過來。哭過了,重新平靜下來,程嵐收好信,看看另一封母親寫給二嫂的,她摸了摸信封,最終還是沒有拆開。她知道父母做了對不起二哥二嫂的事,但她真的沒有必要知道。天大的錯又如何,那都是生她養她的爹孃,她會怪他們糊塗,絕不會因此不敬不認他